病房内。

    顾行川坐起,目光落在顾小单身上。

    他想到了那天,儿子在推人下楼之后、吓得落荒而逃的样子,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显然,那个视觉冲击,对于孩子来说,是无比吓人的。

    现在,他的眼神依旧是怯怯的。

    顾行川轻一叹,把儿子抱过来坐在自己怀里,没有任何指责。

    顾小单刚刚有听到爹地说,妈妈流产了,这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不明白,但肯定不是好事情。

    顾行川摸摸他的脸,有一件事他还是得问一问的:“单单啊,那天,我喊你把妈妈拉回来,为什么没拉,反要推了一把?”

    “我……我不是故意推妈妈的……可我看到她要伤害你!”

    顾小单小脸白白的。

    顾行川皱眉,立刻戳穿他的谎言:“你没说实话。那时,妈妈已经把刀扔掉了。”

    “可是她非要把我拉过去。我讨厌她强迫我……”顾小单惶惶然低下了头。

    顾行川把儿子的脸孔掰起来,严肃道:“这种行为,极其恶劣,你知道吗?妈妈本来怀了身孕,因为这一摔现在已经没了……”

    这个结果,他必须让他知道。

    “如果你是成年人,就得去坐牢。”

    顾小单的小脸,越发惨白了,身子莫名就哆嗦了几下。

    “那……现在呢……”他的小嘴颤抖道:“我会坐牢吗?”

    “不会。但是,妈妈和爹地要离婚了……以后,你跟着爹地……爹地一定努力找医生治你好你……

    “单单,妈妈怀的那个弟弟妹妹,本来是可以救你命的……但现在……”

    他不由得长长一叹。

    语气显得无比沉重。

    “所以……我会死是吗?”

    顾小单突然好害怕,眼神缩了又缩。

    “不好说,科学在不断进步,我们一起努力吧!”

    顾行川没办法说谎话。

    顾小单咬唇,急问起来:“妈妈还会和你生弟弟妹妹吗?”

    “不会了。”顾行川平静道:“妈妈的身体受了伤,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怀宝宝,也不会再怀了……”

    孩子明白了什么,面色一白更白。

    这一刻,顾小单深切地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可能把唯一的活路给断送了,于是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妈妈不爱我了是不是!”

    顾行川沉默,把顾小单抱得紧紧的:“单单,你还有爸爸……妈妈那边,我们努力去挽回吧……但,如果挽不回,你也不能恨妈妈。妈妈一直很爱你……”

    “她若爱我,怎么可以不管我?”

    顾小单哇的就哭了,委屈到不行。

    顾行川当场就皱眉批评起来:“单单,你这话就太没良心了。你妈待你一直很好,是你一直在伤你妈妈的心。你自己想一想,自从妈妈出狱,你有多讨厌妈妈?说的那些话,有多让人难受?”

    顾小单张了张嘴,答不上来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是小孩子嘛,她就不能让让我的吗?”

    这话说得真是理直气壮啊!

    “这个世上,没有谁必须一直让着谁的。单单,你把一个人的心伤透了,还让那个人爱你,这是不可能的。世上的任何一种感情,都得有来有往。亲人之间是这样,朋友之间是这样,爱人之间更得互来互往。单方面的感情是不长久的……”

    顾行川很严肃地教育着。

    顾小单抹着眼泪,心里生出无限惶恐:他要死了,他要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那我去求妈妈?我去求妈妈爱我可不可以?”

    顾行川没有说话,只沉沉发出一声叹息。

    一切已太迟。

    顾安泰来找顾行川,让女儿把顾小单带了出去,而后严肃地问道:“苏洛和裴家那个七爷太太是什么关系?”

    顾行川明白了,顾安泰看到玉青珊了。

    那个女人,有身份有学历有家底,气势非凡,定是打了父亲脸了。

    “爸说的是玉青珊吧!苏洛叫她青姨,她是苏洛父亲的同学。两家关系很是亲近。”

    但是,阿未没查到苏如海和玉青珊是什么样的同学关系。

    小学同学?

    初中同学?

    高中同学?

    还是大学同学?

    阿未没查清,还在继续调查中。

    “现在出现一个奇怪的问题,陆家和萧家都出来警告我,不许我动海天研究室……苏洛和这两家有什么关系?我什么都查不出来。”

    顾安泰蹙眉:“唯一能查到的是,萧家那位夫人,曾起诉过苏洛,这案子还没结束。”

    “苏洛是李教授的徒弟,李教授和萧夫人是同校同学,除了这么一个关系,应该没其他关系……”

    顾行川看向顾安泰:“爸,接送车内的那什么毒香水,是您让人安排的吗?”

    “不是。”

    顾安泰一口否认。

    顾行川清楚,顾安泰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可问题是,如果不是父亲安排的,谁要这么害苏洛?

    “真不是?”

    顾行川灼灼逼问。

    顾安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你爱信不信。”

    门关上那一刻,顾行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傅渊打来的。

    他接了:“傅律。”

    “七天后,海市名港区法院1号法庭,上午9点开庭,请准时到场。”

    傅渊这是来通知开庭时间的。

    顾行川目光幽幽:“知道了。”

    挂断,他以双手抹了一把脸,深吸气:纵有千般不愿,这婚却已经非离不可了。

    一旦离心,靠单方面努力,终是求不来破镜重圆。

    那就离吧!

    已伤她太深,放她自由,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不知不觉,眼泪自手指缝间流出。

    自古缘尽,最是伤心。

    不甘啊!

    好不甘!

    却已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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