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事后,阮家便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害得老夫人忧心成疾,直到听说阮清舟的伤有所好转,病情总算好转了些。

    今日又接到清舟任命江南守军副将的圣旨,老太太高兴之余又是后怕,在清欢来看她时,抹着泪感慨道:“这难道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阮清欢拥着祖母:“清舟此次考得武举三甲,也算是为家门争了光,不过,他此后可能要在江南久居,祖母怕是又要难过了。”

    老太太一声长叹:“这有何妨,我老婆子一把岁数,待日后清舟成家立业,我便搬去江南,帮着他们照看重孙子。”

    此话一出,祖孙俩相视一笑。

    来之前,她还担心祖母会因为这次意外,极力阻止清舟走上仕途,见她老人家想得开,也是件好事。

    老太太怎会不知他们的想法,说句实在的,伴君如伴虎,她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在京中,当下朝局她也能看出几分。

    皇子之争党派分明,夺权之事凶险万分,这些原本和阮家这样的白衣商贾没多大关系。

    但如今,清欢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是相府主母……

    清舟这次武举又入了皇上的眼,被封了江南守军副将。

    如此一来,阮家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天色渐暗,阮府上下灯火通明,喜气将之前的阴霾晦暗一扫而空。

    阮清舟房中却安静得很,他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床顶发呆。

    只要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便下意识侧头看去,可一会脚步声又远了,明显只是路过的下人。

    眼里的失望一点点累积,白日里接旨时的兴奋不自觉淡了下去。

    平时这个时辰,师妹正在房中观察他的情况呢,一会摸脉,一会按摩,实在没事干的时候,就给他讲来京城这一路的见闻……

    房中突然这么安静,让人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看来这次,紫凝是真的生气了。

    阮清舟正懊恼,忽闻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失神的眸子浮上一抹笑意,他就说嘛,以师妹的性子,气一气自会过去的。

    房门开了,阮清舟撑着坐起身,抬头见到来人,不自觉现出一抹失望来。

    季云川见状嗤笑一声:“你小子这是什么眼神,见到我俩这么失望?”

    “季大哥,姐夫。“

    鹤安见他脸色好了些:“过两天就要回江南,长途赶路一定很辛苦,如果你还未恢复好的话,我可以同徐前辈商量商量,晚几天启程。”

    “不用了,还是按原计划吧。”

    季凌川敛眉:“你小子变得可真快啊,日前还不愿意回江南呢,这刚封了官就迫不及待,表现的也太平显了吧?”

    “左右早晚都要回去,不如早一点。”他可不希望师妹再引起什么误会。

    鹤安点了点头。

    阮清舟关心案子的进展:“姐夫,刑部那边怎么样了,可查出什么线索?”

    “情况有点复杂。”鹤安倒了两杯茶,端起一杯推到季凌川面前:“眼下朝中局势紧张,京中关系千头万绪,你到江南任职是好事。”

    阮清舟明白姐夫的意思,猜测道:“姐夫的意思,武举试炼场的事,可能和皇族有关?”

    鹤安没有否认。

    季凌川性子急:“这事现下不好说,但你去江南也绝非安然度日这么简单,江南是东召最为富庶之地,守住江南,方可稳定江山不乱。”

    季凌川说完揶揄了句:“前途未卜,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鹤安:“一旦入了职,便是局中人,清舟,这事,你该想清楚。”

    “姐夫,瞒着你参加武举是我不对,但即我得了三甲,也绝不后悔。”

    鹤安:“好,到了江南之后,你且好好历练。”

    从阮清舟房中出来,季凌川纳闷:“你怎么不告诉他,江南这官职是你费力求来的?”

    皇上本想将清舟编入守城军的,可眼下,裴冲身在兵部,又在护城军担守将,如果清舟真拨到他手下,那可真是处处受牵制。

    阮府的小路被照得灯火通明,前院的宴席当是摆的差不多了,依稀可听见热闹的说话声。

    鹤安双手负于身后:“我这么做,不止是为了清舟,近五年间,江南四大家族的势力渐渐出现倾覆,周冯两家是商道,如今受制于何家,秦家,再这么下去,江南可能就由姓何的说了算了。”

    季凌川点头:“看来辰王还是不死心。”

    阮清欢将祖母送到正厅,见到楚离,这才知道鹤安今日提前回来了。

    楚离奉上礼品,是把精铁打造的宝剑:“这是我和季凌川为清舟选的礼物,刚落在车上了,等我拿来就没见到丞相大人和季凌川,要不,你陪我一块送礼去?”

    说着便挽住阮清欢的胳膊:“走吧。”

    阮清欢打趣道:“你送的就是你送的,季将军送的就是季将军送的,你们两个一起送……这说明什么?”

    楚离当即红了脸:“亏得我亲着你叫嫂嫂,你却得着机会便打趣我。”

    来到后院,两人正好撞上往前厅走的鹤安和季凌川,楚离放开阮清欢跑过去,将剑扔到季凌川怀里:“丢三落四,害我被嫂嫂打趣了。”

    季凌川云里雾里,将剑又给了鹤安:“这是给清舟的,劳烦相爷亲自跑一趟吧。”

    楚离识趣得很,近来丞相大人一直忙着案子事,早出晚归,今日可算早些回来,两人一定有话要说。

    “还愣着干嘛?”扯着季凌川的袖子便走:“今日正好来了,咱们去看看老夫人。”

    尽管鹤安一副沉稳肃穆之态,但阮清欢还是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疲惫:“晚饭还等一会开席,咱们先回去歇息一会。”

    鹤安没有反对,揽着她往回走。

    清舟的事,他一直心存愧疚:“若我对武举之事多关注些,清舟便不会遭此一劫。”

    “这事不怪你,他有心想从武举入仕,别说是你,家中无人知晓此事,可见他是铁了心的。”

    阮清欢心绪有些低沉:“我只担心,阮家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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