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奚应芷和奚应莲一同上了马车出发去书院,远远地看见另一辆马车先她们一步驶离了奚府。

    奚应芷故意问道:“这一大早,父亲早就已经上朝去了,除了咱们还有谁会坐马车出门呢?”

    奚应莲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又飞快地掩饰了过去,挽着奚应芷的手臂将她拉上马车。

    “管这么多作甚,咱们只管念好书就是了。”

    奚应芷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是啊,咱们是庶女,行正道好生念书,才能挣一个好的未来。

    若是走偏了,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些什么。”

    奚应莲叫她说得心越发慌了,呵呵强笑了一句,垂着眸子不去看她。

    两人一路无话,却都各自期待着到了书院将要发生的一切。

    待到了山脚下,二人上山的速度都比平日快了不少。

    隐隐看到书院褐色大门时,更是提着裙子小跑起来。

    刚迈进去,便见奚应雪站在静仪郡主身前,垂着头神色丝毫没有刚入学的高傲,反而很是恭顺。

    姐妹俩不约而同停下脚步,伸长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声音。

    “此前误会二妹妹作弊,本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事,没想到竟意外牵连了郡主,险些误了郡主的名声,小女实在羞愧,今日特来向郡主致歉。”

    秦雪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一时没有接话。

    作为京城最炙手可热的贵女,秦雪莹打过交道的女子数不胜数。

    奚应雪这番话虽然听起来很是诚恳,可以秦雪莹之老练事故,怎么会看不出她的违心呢?

    表面上是在道歉,却透着一股自己是聪明人,在一帮蠢人面前被迫低头的傲慢和得意。

    这种伪善的女子,正是秦雪莹最不喜欢的那一类人。

    若是在别的宴会上碰见,秦雪莹压根不会给她留任何面子,拼着惹了主家不喜,她也要撕了奚应雪的脸。

    只可惜,只可惜奚应雪前几天刚被她抽了一顿。

    闹得这样大,连王兄都来敲打了她一番。

    这会奚应雪愿意主动在她面前低头,还将错处都揽到她自己身上,哪怕秦雪莹不喜欢她这个人,此刻也不得不就着梯子下来。

    “小小误会而已,本郡主不是记仇之人。都是同窗学生,日后好生相处便是。”

    秦雪莹说了句没有人相信的废话,便准备了了这件事。

    奚应雪却像是看不懂眼色一般,笑着拦住秦雪莹:

    “多谢郡主慷慨,为表歉意,我母亲明日在家中设宴,小女厚颜,想邀郡主一聚。”

    明日是麓山书院休沐的日子,刚好方便奚应雪谋划。

    秦雪莹脚步顿住,挑起眉头。

    呵,这个人好大的胆子。

    还敢设宴请她?是被自己抽了一顿所以老实了?

    奚应雪眼睛娇俏地眨啊眨,“郡主年纪也不大,合该多跟姑娘家说些体己话。

    我相信相处久了,了解了郡主的为人,大家都会喜欢郡主的。”

    秦雪莹:……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手痒了。

    可惜自从她大闹奚府后,端亲王收了她的鞭子。

    围观的谢玉璇轻咳一声站了出来,微不可见地拉了奚应雪一把:

    “郡主见谅,阿雪念书少,平日里笨嘴拙舌的说错话,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秦雪莹冷飕飕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片刻后,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好,本郡主会去的。”

    有人上赶着找死,她又何必做那活菩萨。

    秦雪莹说完这句话,书院里的学生顿时都露出怪异的神色,一言不发地进了教室。

    偶尔有人看着奚应雪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教室里气氛怪异至极,偏奚应雪神色轻松,浑然不知。

    卫风收作业的时候,踟蹰着走到她面前,似是想说什么。

    秦雪莹阴森森道:“她前几日都没有来书院,哪有作业要收。卫风,你可别误了时辰,影响大家伙上课。”

    卫风只得闭嘴,绕过一头雾水的奚应雪。

    走到奚应芷面前时,她慢吞吞地往外掏着作业,掏到一半,动作又顿住了。

    秦雪莹注意到这一幕,好整以暇地斜靠在桌子上,“某人不会又没写作业吧?”

    奚应芷索性将掏了一半的纸又塞了回去,冲着卫风迟疑道:“我,我先不交,一会我亲自去交给夫子。”

    卫风有些担心奚应雪,没心思为难她,点了点头便将收齐的作业放在讲台上。

    在后头看着这一幕的奚应雪眼中闪过喜色。

    果然,奚应芷果然不学无术,连作业都不写。

    明日将这一切捅出来,父亲定然会对她失望。

    到时候看她还如何得意。

    上午的课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中讲完,到了下午开课前,众人三三两两围在院子里,等着季山长来贴上次小考的排名。

    秦雪莹故意大声问道:“昨日考的是作文,有些人算数考了零分,作文不会也考零分吧?”

    周梦楠捂唇笑道:“做得了被评为第一的诗,作文若考了零分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奚应芷像是被刺激到一般坐立难安,忽地咬唇往后山走去。

    这几天她已经知道夫子的书房所在的位置,熟门熟路地找了过去。

    书房里,教经义的杜夫子正在誊写排名。

    季渊踱步到她身边,拈着胡子探头来看,忽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奚应芷怎么又是最后一名?”

    杜夫子手顿了顿,抬头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

    “奚应芷?是那个作诗得了第一名的女孩子吧。是了,诗文不分家,她的作文怎么会是最后一名?”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女孩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却脸色煞白,看着好不可怜。

    “夫子,我,我真的是最后一名吗?”

    杜夫子心中生出不忍,忙放下笔,去翻那改好的一叠作文。

    季渊也出声安慰她:“分数誊错了也是常有的是,咱们再检查一遍,错了改改就是。”

    说着自己也走到书桌面前,帮着杜夫子一起找。

    找了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发出惊疑声。

    转过身来,举着一张空白的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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