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得一手好算盘,却没料到梁羽全然不按他的计划行事。
“王爷恕罪,下官和展姑娘不过数面之缘,压根就不熟。更何况,下官不喜欢这种爆碳脾气般的女子。”
裴如璋脸色沉了下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梁羽偷偷抬眼瞟了他一眼,正正巧被裴如璋捕捉到,两人之间气氛顿时无比紧绷微妙。
“下官不知道。”梁羽声音透着心虚。
若按着裴如璋的脾气,这会压着他和展诗成亲也不是不行。
只是他答应过奚应芷,会问过梁羽的意见。
大丈夫一诺千金,若非必要,他自然不会毁了和奚应芷的约。
强忍着怒气,裴如璋冷声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和展诗相处过了再说。
她一个姑娘家尚且敢于直抒胸臆,没得你一个男人反而畏畏缩缩的道理。”
梁羽无言以对,就见裴如璋站起身,“带他去见展诗,两人将话说清楚。”
语毕便疾步离去。
他和奚应芷婚期将近,琐事繁多,能抽出这么一会来料理展诗的事情已经很是难能可贵了。
梁羽无法,只得认命地跟着藏剑去了王府后院。
却说展诗这会却是乐悠悠的,再无之前被展太后步步紧逼的萎靡和阴郁。
可不是吗?如今裴如璋和奚应芷的婚事尘埃落定,展太后再也不可能逼迫自己嫁给裴如璋。
眼下裴如璋又摆明了要护着自己,展太后也不可能再将自己许配给旁人,眼下这段时光算得上她及笄之后最畅快悠闲的时候。
只是可怜了梁羽,好端端地被自己拉扯进来。
展诗心头闪过歉疚,下一瞬就见自己对不住的对象一脸憋闷地跟着藏剑进了院子。
一瞬间的惊愕过后,展诗立刻心虚起来,忙手忙脚迎出来。
“呀,梁少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她尴尬地搓着手,“藏剑,你带梁少爷过来可是有公事?”
不怪她这么想,她之所以敢在裴如璋面前瞎扯,就是笃定了裴如璋不会花心思管她这种芝麻大小的私事,自然是尽着她随口胡诌了。
却没想到藏剑笑眯眯的,“王爷想促成展姑娘和梁老弟的婚事,特意让你们将话说清楚。”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走,抱着剑后退两步,眸光湛亮地看着两人。
展诗顿时头皮发麻,一面是藏剑眼神太过扎人,一面是梁羽眼底的隐怒太过明显。
“展姑娘,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婚事要促成。”
展诗手足都无措起来。
“这,这是哪的话。”她原地跺了两下脚。
“藏剑,你别胡言乱语,坏了梁少爷的名声小心表哥拿你是问!”
藏剑笑得露出一口银牙,“王爷此人最是护短,若是展姑娘不能如意,梁老弟连前途都没了,要名声有什么用?”
展诗脸色煞白。
她跟在展太后身边这么多年,性情虽然敦厚,脑子却不蠢,自然听得出话语中的威胁。
梁羽脸色也不好看,“展姑娘,当初帮你一把,也是你死缠烂打之故,若不是为着奚——”
“梁少爷!”展诗大声打断了他,生怕他说出对奚应芷的另眼相待。
昨日裴如璋为了奚应芷如何跟展太后撕破脸,她清清楚楚看在眼中。
以他对奚应芷的珍视爱重,若是知道有另一个男子也仰慕她,甚至愿意为她做出私藏贵女这种出格的事情,定然会将梁羽视作眼中钉。
这样年轻有为的少年,她不愿见他因为这种小事而前途尽毁。
“梁少爷,都是我的错。”
她紧张地朝着梁羽打着眼色,“自打那日被你所救,我就对你暗生情愫。昨日表哥问我,我居然将此事脱口而出。
我知道是我冲动,污了你的名声,你恼怒也是应该的。”
她语气真诚,梁羽气消了些许,却还是一言不发。
展诗又意有所指道:“名声二字越是要紧,无论男女都是如此,此事我一定和表哥解释清楚,是我一人的行为,和旁人绝无干系。”
梁羽逐渐冷静下来。
展诗的话提醒了他。
名声二字的确要紧,不止是他的,奚应芷也是一样。
她马上就要嫁给端亲王做王妃了,眼下这个当口,的确不该和自己扯上关系。
幸好方才被展诗打断了。
他心底忽地送了口气,看向展诗的眼神也柔和了些许,“既然如此,请展姑娘和王爷说清楚此事。”
梁羽顿了顿,瞟着藏剑一字一顿:“梁某已经心有所属,并无另娶他人之意。”
藏剑收了笑,定定地看着梁羽,“梁老弟你可想好了?王爷将你当成自己人,才放心将表妹托付。”
他这句话只差明说梁羽不识好歹,梁羽漠然收回视线,朝展诗拱手作揖,转身就走。
他的确崇敬端亲王,可那只是单纯的敬佩,绝不表示他愿意为了讨好端亲王而抛弃自己的自尊和情感。
藏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扭过头看着展诗挑眉一笑,“展姑娘怎得看上这么个不解风情之人?”
展诗心中发虚,却还是硬着头皮笑道:“呵,呵呵,所以我才离家出走的嘛,我就知道,和他之间多半是无疾而终,只是白费表哥的苦心了。”
“这可不一定。”藏剑神秘兮兮地回了一句。
展诗见状心中越发忐忑。
难怪人都说最好不要撒谎,因为一个谎话势必要无数个谎话来圆。
眼下她便是如此。
这边焦头烂额之际,奚府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奚应雪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回了奚府,不但带着展太后赐下来的赏赐,身边还跟了个庄嬷嬷。
奚应芷心中清楚,这多半是展太后特意针对她的手段,哪怕没有奚应雪这一遭,展太后也会想尽办法来打压她。
可终归眼下她是借着奚应雪的由头,也正是奚应雪给了她这个现成的由头,奚应芷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她。
所以奚应雪也并没有想着要和奚应芷如何热络,一回府就急急忙忙去正院拜见奚松。
这一拜见,就见了姚轻黄正伺候着奚松用汤,登时那叫一个喜出望外。
原来她离开的这些时日,母亲已经解禁,并且和父亲重修旧好了?
这对她来说可是个绝佳的好消息。
奚应雪强忍着激动上前行礼,“女儿拜见父亲母亲。”
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抬头已是双目湿润,“女儿不在家的这些日子,父亲母亲还好吗?”
此番算得上真情流露,毕竟出门在外这许久,无论衣食住行,样样都比不上家中方便。
再加上她本就没带多少银子上路,这一路自然过得格外艰苦。
如今她既回了奚府,便打定主意一定要讨得父亲母亲的欢心好留在京城,日后再也不过那种餐风露宿的苦日子。
“这一路上女儿一直在反思自己的过错,身为嫡长女,本该爱护姐妹、孝顺亲长,让整个奚府安宁和乐。
可女儿却为着一己的利益冲昏头脑,以致做出这许多荒唐事,父亲将我逐回老家实在是应该。可女儿离山东越近,就越发羞耻汗颜不敢抬头面对族人,每日夜不能寐。”
她擦着眼泪,从下人手中接过一沓厚厚的纸张。
“为了忏悔,女儿每日都抄写佛经为父母祖母和妹妹祈福,只求佛祖庇佑咱们一家人平安康健。
无奈半道遇见展姑娘孤身一人,女儿生怕她遭遇不测,总不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便一路将她护送回京城,见过太后,又想着见父亲母亲一面,以解思念之苦。”
她哭得嘴巴都撅了起来,好不委屈可怜,奚松目露动容,却到底一言不发。
至于姚轻黄?
奚应雪怪异地发现,姚轻黄连看她一眼都不曾。
满脸写着漠然,专心致志地盯着奚松放在桌子上的汤,活似那碗汤里头的油花子有什么花样一般。
除了奚应雪刻意的抽泣声,屋子里安静得直让人尴尬。
庄嬷嬷都有些受不住了,本来以她的身份是不该主动开口的,眼下也不得不插话:
“奚大人,按理说老奴不该对您的家事过多质喙,可奚大姑娘是展姑娘的救命恩人,太后娘娘有心给奚大姑娘一个恩典,留她在京城,不知奚大人愿不愿意给太后娘娘这份体面?”
奚松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回了京城,就留下吧。”
奚应雪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生出一丝不满。
父亲这是什么语气?好像很不情愿一般。
她可是奚府的嫡女,如今又得了太后的赏识,对奚府来说可是天大的荣耀。
奚松这副态度,好像她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人一般。
“多谢父亲,可父亲让我留在京城,二妹妹不会生气吧。”
奚应雪刻意说了一句,果然,身后的庄嬷嬷语带不满,“奚大人,大姑娘可是府上的嫡女,没想到竟然事事都要看庶女的脸色,如此嫡庶不分,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奚松和姚轻黄齐齐动作一顿,显然都对她这种多管闲事的做派有些不满。
可奚松却不好说什么,他一个大男人,没得跟一个女子计较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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