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隽的称呼一变,笑容可掬地邀请,“家中已备下薄酒淡菜,玄玉和弘业不妨留下来用饭,正好尝尝家里的手艺。”

    李君璞迟疑一瞬,“多谢国公盛情。”

    他虽然不挑饭食,但也没头铁到自讨苦吃的地步。

    连他们的亲戚都吐槽,白家的饭菜狗都不吃。

    好在白家待客还是正常的,众人分席而坐,满桌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牛肉,虽然看起来不怎么符合他们一心“向道”的做派。

    白湛感慨道:“晓棠曾玩笑,为了牛肉也该征突厥。”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李君璞点头,“像她说的话,还有吗?”

    白湛笑道:“为了葡萄干攻西域。”

    李君璞摇头,“那倒不必了。”

    他不爱吃。

    说起攻伐之事,就难免提到近在眼前的突厥。

    羊毛是战后要做的事,和突厥交战却是迫在眉睫的危机。

    李君璞和白湛两人,指点江山侃侃而谈,梳理历朝历代草原战事,间或穿插对突厥战局的看法。

    李君璞论兵从来不走平易近人浅显易懂的路子,白勇达等人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索性和玩伴交流今日饭菜的滋味。

    说到深奥处,李弘业也不明白,只能暗地里记下来,回去问李君璞,或者哪天长大了,顺其自然地懂了。

    白智宸听得一头雾水,率先败下阵来,清楚座中几人谈的是突厥和兵法,说的是汉话,但怎么突然就不明白了呢。

    偷偷瞥向白隽和白湛,都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时不时还插上两句话。

    这绝不是装出来的,难道是自己跟不上思路?

    白隽越往后听越吃力,恍然想起十几年前,杨章寿宴上侃侃而谈的少年。

    他当时忙于交际,并未投入听李君璞到底说了什么。

    反应过来时,周围已是一阵喝彩声。

    杨章见猎心喜的模样溢于言表,旁边的冯晟得意地捋着胡子,仿佛在看此生最满意的作品,预备将他打磨成千古未有的杰作。

    再往后,白隽只能从李君璞和白湛的表情判断,他们到底说到哪一步了。

    好在家宴规矩不重,白湛起身坐到李君璞旁边,两人靠在一起嘀嘀咕咕,说得尽兴。

    声音不大不小,偏偏其他人听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

    保密的最佳手段无非如此,光明正大说给你听,没点底蕴文化,听都听不明白。

    两人谈性正浓,其他人插不进话,只能默默吃菜。

    如果这时候谈点其他的,仿佛犯了天大的罪过。

    白湛握住李君璞的胳膊,激动道:“玄玉,莫不如留在并州?”

    李君璞一板一眼道:“我得回云内。”

    白湛放开手,“云内有什么呀!”

    “你现在回去不一样是封印猫冬!”

    李君璞谨守职责,“我得和刺史复命。”没忘是怎么溜出来的。

    直到席上菜、汤都凉了,白湛恋恋不舍地送李君璞离开。

    临别时一把揽住李弘业,笑道:“冬日奔波辛苦,要回去复命你回去,弘业留在并州过年,索性你俩表哥都在,也能有个照应。”

    挟侄以令叔,研究得明明白白。

    李弘业一无所知得仰头看向身后的白湛。

    李君璞斩钉截铁道:“不行!”

    不提冯家兄弟还好,提了只会让给李君璞下定决心。

    他怎么敢让李弘业在毫无监护的情况下,受俩歪路子表叔的影响。

    哪怕说段晓棠都好呀!

    白湛退一步,“那我以后去馆舍找你总行了吧。”

    李君璞爽快答应,“行!”

    往后一瞟,“能不能把你那位远房亲戚带上?”

    白湛闻言一愣,意会到,“阿野?”

    李君璞点头,“嗯。”

    白湛确认两人私下没有往来,“你找阿野作甚?”

    李君璞解释,“三表哥有些武痴习性,即将伤愈,想找人切磋武艺。”

    “今日我不说,四表哥也得找你或者白将军托情。”

    毕竟尉迟野对外挂着白智宸内侄的名号。

    扩展交际人脉的好事,没理由拒绝。

    白湛一口答应,“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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