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宾客越加沸腾喧闹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来参加一场及笄宴。
原以为是要看一场后宅斗争。
谁知却变成了十年前密辛的爆料现场。
姜南溪闭了闭眼,将身体汹涌地情绪压下去,继续道:“哥哥被推下断崖后,你趁着其它英国公府护卫没能反应过来,又将他们杀得杀,推落断崖的推落断崖!”
“末了,你站在悬崖旁说:小世子,别怪属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你若不死,那些追兵绝不会放过我等!老子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前程,怎么能给你陪葬在这荒山野岭呢?”
“蒋威,这些话,我可有复述错?”
“不,不会错的!”
“这些话,我日日夜夜,嚼碎了吞咽在肚子里,一字字刻烙在灵魂中,从不敢有一日或忘,又怎么……会错呢?”
偌大的宴席上,此刻却诡异地一片静寂。
蒋威脑子嗡嗡的。
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反驳。
大声斥责姜南溪胡说八道,然后哭诉自己的冤屈。
可喉咙上传来一股冰冷的窒息感。
明明扼住他喉咙的不过是个少女纤细柔弱的手。
可他的身体却像是被鬼压床了一般,冰冷、僵硬、动弹不得。
随着姜南溪声音嘶哑地叙述、质问。
蒋威只觉得眼前人的脸仿佛慢慢变了。
从明眸皓齿的少女,逐渐变为了俊朗稚气的少年。
那张脸曾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血肉模糊、脑浆迸裂。
可那双眼却还直勾勾地瞪着他,幽幽地问:“蒋叔,父亲那么相信你,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何要背叛,为何要杀我?”
随后,少年人碎裂扭曲的面庞,又变成了国公爷满是杀意的脸。
“蒋威,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我要你比我儿死的凄惨百倍!”
正是这一个个梦,让蒋威彻底慌了、怕了。
他怕国公爷和世子的厉鬼索命。
更怕有人发现他杀了小世子,要治他的罪。
所以不等兵变的清算和赏罚结束,他就跑了。
彼时英国公府死伤无数,蒋威的逃跑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大家只以为他也死在了那场兵变中,没人去寻找,没人去探究。
那时的蒋威是真的害怕。
可随着时间推移,对鬼魂的恐惧和良心的愧疚,全都被潦倒的生活所取代。
蒋威开始后悔。
后悔明明根本就没人发现他杀了小世子。
为什么要逃?
如果没有逃,或许他就会获得封赏,成为大将军,风光无限。
他甚至怨恨上了姜云海和姜尧泽两父子。
若不是他们非要逞英雄,给先皇断后。
自己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于是,在有人找上门来,让他伪造姜云海遗言,并承诺给他一大笔钱的时候。
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可此时此刻,面对姜南溪的质问,感受着全身上下犹如被厉鬼附身般的冰冷刺骨。
蒋威再一次忆起了那些梦。
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瞪大的双眼中,流泻出浓烈的惊恐。
他的这副表现,让原本觉得姜南溪所说之事荒谬绝伦的人,都忍不住狐疑起来。
姜思瑶心中一慌,连忙上前一步,要去掰姜南溪的手。
“姐姐,我求求你别这样。”
她一边哀求,一边泪水扑簌簌往下掉,“你有什么怒气冲我来好不好?为什么要折磨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兵呢?世人都知道哥哥是被叛军杀死的,连带他身边的护卫也全都牺牲了。而蒋叔叔一直都跟在父亲身边,从没有离开过,他怎么会是害死哥哥的凶手呢?”
“我知道姐姐你无法接受父亲将六成的嫁妆分给了我,可你也不能这般颠倒黑白,冤枉蒋叔啊!你这样对待爹爹的旧部,爹爹和母亲在九泉之下知道了,该有多寒心啊!”
“呜呜呜,姐姐,我求求你别再折磨蒋叔了。那些嫁妆我不要了,嫡女的名分,我也不要了,全都给你好不好?”
姜思瑶哭的悲悲戚戚,让在场的人无不怜惜动容。
沈翊轩更是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姜南溪的手,厉声道:“姜南溪,你闹够了没有?”
“蒋叔可是姨夫最信任的部下之一,他怎么可能害死尧泽?你就算嫉恨思瑶,也用不着编出如此离谱的谎言吧?”
“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构陷思瑶,攀诬无辜之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着,他手上用力,把姜南溪狠狠往后一拽。
姜南溪手一松,身体趔趄着往后退。
姜思瑶眼中闪过一抹放松的笑。
然而下一瞬,就听蒋威口中发出嗬嗬嗬的急促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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