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雷鸣,京城迎来了一场暴雨。
刚过申时,天色便暗了下来,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闪电从空中划过,一场倾盆大雨瞬间落下,滴答滴答伴着冰雹,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快回家!这个天可不要站在大树底下躲雨!”
京城街区上路人举着纸伞披着蓑衣纷纷躲雨,一些离家近的,便急匆匆的往家里跑,而京城外田地里,一些未及时离开的村民,被雨砸的浑身是水。
虽是冬时,一些村民早就将种子埋在地下,正烧着草暖着,却不想天降暴雨,此刻火焰熄灭,涨起水来淹没了土地。
“吾的庄稼呀!刚立的种!”
“爹,别管种子了,快回家,雨太大了!”
而这场暴雨,持续了三天,从早到晚,从未停歇。
京城边上的护城河涨了一丈不止,随着护城河边界的塌陷,周围的土地更是被淹没,不少村民为了不让水淹没自家土地,纷纷守在田间。
却不想水势过大,竟冲倒数人,致使地毁人亡。
“大灾啊,上苍震怒了……”
各式各样的声音,在民间响起。
赵棣在高位上走来走去,殿外是雷鸣之声,殿内却是落下根针都能听到的寂静,随着赵棣的步履声,文武百官的心就跟揪在一起,提心吊胆不敢开口打破此刻的沉默。
而此时,御史大夫在中间跪着,身形弯曲到底,他的脸上带着愧疚、愤怒等众多情绪,抿着唇一言不发。
“君上……”丞相最终还是咽了咽口水,缓缓开口。
“嗯?”赵棣的目光望了过来,让他不由心跳了起来。
“君上,护城河虽乃御史大夫所负责建造,如今坍塌,实在是因为雨势过大,臣下相信御史不会做出偷工减料之事,请君上饶恕御史吧……”丞相喃喃开口,最终跪了下来,向赵棣求情。
“请君上宽恕!”
随着他的跪下,他身后几个都是从嵇家学院出来的士大夫,都跪了下来。
赵棣被这一群央央求情的官员,气的大拍案桌,他眉头高扬,怒视前方跪下的御史大夫。
“哼,寡人竟不知,在未查明真相之前,御史大夫便要死了?”
“臣下之错,是臣下监工不力,致使护城河塌方,毁坏粮田,伤人性命,请君上责罚!”御史大夫捂着脸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忏悔道。
赵棣朝着御史大夫扔下一沓竹简,竹简滚到御史大夫面前,清清楚楚写明此次因护城河坍塌造成的后果,字字泣血,像是那些枉死的冤魂对着他索命。
“你是有罪,京城外不过千户农家,一场坍塌,死百人,伤千人!你身为护城河监工多年,罪该万死!”
“臣下该死!请君上治罪!”
御史大夫眼中满含泪水,他再次对着赵棣叩了下去,撕心裂肺的喊道。
而嵇丘的倒台,更是牵扯一桩关于谋杀扶祁的密谋,许多参与密谋的官员纷纷落马。
赵棣没有丝毫留情,下手十分狠辣。
作为密谋事件的主要负责人,御史大夫嵇负,处凌迟之刑,其他官员均为大辟之刑,所有官员子女,墨刑,入奴籍,流放岭南之地一千里。
在施行凌迟之刑时,嵇负望着围在刑场的百姓,朝天大吼忏悔他的过失。
“臣下有罪,对不起南燕百姓!”
嵇家百年世家,嵇负在御史大夫这个位置上,呆了二十年,却不想,一朝雨落,祸到临头,御史之名,从此名声尽毁。
等行刑结束,围着的百姓冲上刑台,抢夺起嵇负的肉,一边吃,一边怒斥着奸臣、佞臣。
此案牵连人员上达数千人,有些官员子女承受不住牢狱之刑,还未能等到流放之时,便死在狱中。
简源皱着眉头走在牢狱的过道中,腐烂猩红的骚臭味惹得他不由捂起鼻子,咳嗽起来。
前方的狱卒带着他,走到了最后一间,然后将手中的钥匙递给他。
“公子可不要耽误太久时间。”
“咳……多谢。”
他忍住想要咳出肺的冲动,从狱卒手中接过钥匙,缓缓打开牢门。
里面有些阴暗,见有人来了,黑暗中的影子动了一下,简源拿出袖中的火折子,亮起的光让他看清了环境。
遍地都是稻草,一人坐在稻草所堆砌的床榻上,他胸前琵琶骨被人钉进了两根锁链,若不是胸膛轻微抖动,简源还以为他死了。
随着他的靠近,那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血腥,还能看出俊美容貌的脸,只是额头处,被烫了一块疤,血液未凝固看起来甚是吓人。
“是谁……是你……公子源……”
沙哑的声音听得出来那人许久没有喝水了,简源拿出水囊,放到男人唇边,顺着他的动作喂了起来。
“多谢……”男人喝完闷声道了一声谢。
简源收起水囊,脸上面无表情,抿着唇不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开口。
“嵇丘,你可随吾离开这里?”
“你救不了吾,吾受完墨刑,便会被流放岭南一千里。”嵇丘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
昨日他的兄长嵇怀,因为承受不了刑罚,已经在牢里自杀了,如今嵇家……没有多少人活着了。
简源没有再次询问,只是开口问起了其他的事。
“你就相信,你的父亲是那种人吗?”
“什么意思?”
“你忘了你的父亲,是因为谁死的吗?”
简源的语气有些冰冷,却不想他的话引得嵇丘身体颤动起来,他看向简源充满迟疑,虽然简源没有直言,但他似乎听明白了意思,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又陷入沉思。
嵇负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却十分尽责,既然能历经两代君王坐稳二十年御史大夫之位,他明白自己的父亲不是那种贪财之人。
可若是有人故意诬陷呢。
他的父亲是谋杀扶祁的主导者,虽然并没有开始这个计划,就被一场连达三日的大雨耽搁了。
想明白之后,嵇丘不禁发出一声嗤笑,原来如此,扶祁,真是可怕啊。
“你很聪明,想来不用吾给你解释什么,你已经想清楚了,如今,可还要随吾离开?咳。”
简源咳嗽起来,这里味道实在太难受了,若不是为了见嵇丘,他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来这里。
“什么条件?”
嵇丘不是那种觉得天上能掉馅饼的人,简源这么自信能带他走,想来也做了相对应的方法,只是他很好奇,为什么要救他这个罪人。
“你之前带过一份礼品给吾,救了吾一命。”
简源捂住唇,想要抑制住喉间的瘙痒,真想咳嗽啊。
“那份礼品,是君上让吾送的,你该去感谢君上。”
嵇丘摇头,并没有接受简源的好意,将真相与简源告知。
“那便,就当吾发份善心吧。”
简源也不等他再次拒绝,摇了摇手中的钥匙,发出声音,只见通道传来脚步声。
不一会儿,便见几个奴仆抱着一个黑布裹着的尸体进了牢房,他们手脚麻利的用刀将嵇丘琵琶骨上的锁链斩断,然后把尸体往草垛上一扔,扶着嵇丘。
“你不要发出声音,吾只是仗着这牢房太暗,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简源轻声说道,其中一个奴仆便扶住他缓缓踏出,而其他人将黑布蒙在嵇丘头上,扶着他跟在简源身后,光明正大的离开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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