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怀虞这位少女聪颖过人,她对邹氏的算计洞若观火,了如指掌。她既然明知邹氏的心思,却依然愿意赴约,这无疑表明郑怀虞认为与邹氏结交对她更为有利。
结合郑慧依失踪的事件,便不难推测出郑怀虞的如意算盘。她很可能是担忧郑慧依的失踪会波及到自己,因此想预先为自己谋取一条退路。
顾芩澜觉得此事颇为有趣,心中暗自琢磨,邹氏那样混沌不明的人,怎能孕育出如此机智的女儿?
罢了,既然郑怀虞有意前往,那就随她去吧。
若是她横加阻拦,万一郑慧依的事情真的失控,郑怀虞恐怕会恨她入骨。
小满接着补充道:“怀虞姑娘大概是因为难以单独向你求助,所以打算请大公子陪同前来。大公子因此与她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就在此时,郑奉晖脸色阴沉,拖着他那把小剑走了过来。
听说顾芩澜正在更换衣裳,他便耐心地在走廊上等待,虽然脸上显露出明显的不耐,但礼仪上却无懈可击。
顾芩澜换好服饰后,便让他进入了屋内。
郑奉晖罕见地向顾芩澜行了一礼,这让顾芩澜感到有些惊讶,心想:难道太阳今天是从西边升起的?
看到顾芩澜这样的表情,郑奉晖有些尴尬地将头扭向一侧。
最近府中发生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尽管许多事情他还不甚明了,但他心中清楚,这位商户出身的女子并无恶意。
至少在目前看来是这样。
既然她没有恶意,那么他也就暂时给她几分薄面。
顾芩澜并未调侃他,而是直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郑奉晖略显尴尬地开口:“我是来求你帮忙的,郑怀虞她打算去与那个人会面,你能否将她留在府中,不让她前往?”
所谓的“那个人”,自然指的是邹氏。
上次邹氏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了他,还带着继子上门逼迫他道歉,这让他始终耿耿于怀。
他虽然年纪尚幼,但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母亲选择了新的丈夫,放弃了他这个亲生儿子。
他心中充满了苦楚。
即便娄哲杰曾经责骂他,他当时无法接受。但现在仔细回想,娄哲杰的责骂并无不妥。
他的母亲,果然不是个好女人。
他并非无法接受母亲改嫁的事实,三叔曾经告诉他,没有任何律法硬性规定,女性必须为男性守寡终生。母亲想要再嫁,这本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然而,父亲在沙场上英勇牺牲,尸骨未寒,母亲却急于投入他人的怀抱,这难道真的合适吗?
即便不念夫妻间的深情厚谊,她也应该设身处地地考虑他和姐姐的立场,至少在父亲去世后守孝一年,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顾芩澜惊讶地看着他:“这些都是你的真实想法?”
这让他感到疑惑,这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怎么可能萌生这样的念头?
郑奉晖轻轻摇头:“这是我姐姐说的,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自从邹氏离开之后,郑怀虞拉着他的手痛哭失声,向他倾诉了许多心里话,他这才恍然大悟,母亲改嫁对他们姐弟的影响有多么深远。
因此,当初三叔坚决要以单身之身,收养他们三个孩子,目的就是想让他们免受流言蜚语的伤害。
但众口难调,谣言四起,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平息的?
他在学堂里,总是遭受别人的嘲笑和排挤。
只是他性格豁达,从未将这一切归咎于邹氏,每当遭受欺负,他总是当场反击。而那些夫子也因为邹氏的行为,对他也带有几分轻蔑,时常偏袒一方,甚至将他逐出课堂。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娄哲杰的闯祸,他恐怕还不会明白这一切的根源所在。
一想到自己因为邹氏承受了多的委屈,而邹氏对他却依旧冷漠无情,他就无法接受。再想起自己英勇的父亲,他对邹氏的怨恨更是深。
因此,对于郑怀虞想要去见邹氏的念头,他坚决反对。
郑奉晖的眼眶泛着红,但他顽强地咬着牙,不让泪水滑落。
顾芩澜看着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同情。
她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即便这次我阻止了她的行动,但下次呢?只要她有意,总会找到机会与你母亲相见。再说,有些事,不让她亲自去体验一番,她又怎能彻底心灰意冷?”
郑奉晖抬起头,目光疑惑地看着她:“此话怎讲?”
顾芩澜微微一笑:“根据你对母亲的了解,你认为她会为了你和你的姐姐,而委屈自己吗?”
郑奉晖的字句如同陨石砸落湖面,脱口而出:“这绝无可能!”
话音刚落,郑奉晖的双眸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瞬间亮了起来:“我明白了你的深意!”
有些事情,拦截只会激发更强烈的反弹。不如让她亲自去撞击那坚固的南墙,待疼痛教会她教训,自然会变得乖顺。
正如郑奉晖自己,若非亲身经历母亲背后的背叛,又怎能洞察真相的残酷?
郑奉晖带着愉悦的笑声离去。
顾芩澜轻轻摇了摇头,那些说郑奉晖无脑的人真是错了。世家子弟岂有真正愚笨之辈?只不过郑奉晖之前被宠溺得太甚,未曾经历风霜。经过几番挫折,尤其是被亲近之人所坑,不变得机智都难。
小满走访了郑怀虞的居所,将顾芩澜的话语如实地传达。
当天下午,郑怀虞便向章嬷嬷请假,带着贴身丫环踏出门户,去探访邹氏。
顾芩澜更是体贴地增派了两个小厮,确保郑怀虞的安全无虞。
待郑怀虞离去后,顾芩澜派人将赵青虞请到面前。
赵青虞,这便是赵家姑娘的芳名。
“奴婢见过夫人。”
一见顾芩澜,赵青虞便恭谨地行了一礼。
顾芩澜连忙将她扶起:“好了,我请你过来,正是为了商讨此事。今后不必自称奴婢,我并不缺少丫环。”
赵青虞焦虑不安:“夫人,您这是要逐我出门吗?请您相信,我真的无所不能,且定会竭尽忠诚地侍奉您。”
顾芩澜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听我说完。青虞,我如此称呼你。我明白,你此刻不敢归家,生怕给家族带来困扰,更担心他们会因此将你抛弃。但仔细想想,你的父母兄长平日是如何待你的?他们真的会因为你的困境,就舍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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