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感觉这天都塌了,仿佛自己正身处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中,反复周旋而无处可逃。他努力稳住情绪,面上装作无事,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一次,不仅是赌坊的问题,更夫之死背后隐藏的真相,似乎也一点点浮出水面。

    周围的赌客们正为输赢激动不已,有人大声欢呼,也有人愤然拍桌,那些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姜辰却丝毫没有被周围的喧嚣扰乱,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司徒永瑞身上。

    姜辰心中思索,司徒永瑞这人表面看似自负,其实暗藏小心谨慎。要想从他嘴里掏出东西,既要绕开他敏感的地方,又要给他一种自己掌控全局的错觉。姜辰面上挂着淡淡的笑,语气从容:“是啊,但也怕更夫的家人追查不是?”

    听到这话,司徒永瑞眉头微皱,随即冷笑了一声:“此案已结,更夫的老婆早就被收买了。你以为谁还会去查?”他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仿佛姜辰的问题愚蠢至极。

    姜辰暗暗握紧了手,他的表情仍旧波澜不惊,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哦?”他故作惊讶地反问,“看来司徒少主对这件事很熟悉啊?”

    司徒永瑞听出姜辰话中的试探,眼神一凛,微微抬起下巴,语气更加不屑:“不过是些小事罢了,还能瞒得了谁?”他自觉言辞滴水不漏,但姜辰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安。

    姜辰心中一动,更夫之死果然另有隐情。司徒永瑞的反应,明显是在掩饰某些东西。他必须再推一把,趁着对方放松警惕,挖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那就好,”姜辰轻轻一笑,语气轻描淡写,“难道京兆府尹就会让这个事情这么结束,而不重新追查吗?”

    司徒永瑞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盯着姜辰,眼神里开始流露出试探:“十六殿下为何会来到这宝通赌坊?您似乎对打更人的事情很感兴趣?”

    姜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我啊,不过是陪一个朋友来罢了。他说这里有些事情需要了解。”

    “朋友?”司徒永瑞眉头微蹙,似乎有些疑惑,“来赌坊不玩两把,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呢?”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赌坊的库房门口传来,那脚步声稳而重,仿佛每一步都敲在人心上。

    姜辰转头望去,果然是熊志恒。他一身刑部官服,走路间带着肃杀之气,与赌坊内放荡不羁的氛围格格不入。

    “殿下。”熊志恒走到姜辰面前,微微躬身,语气沉稳,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敬意。

    司徒永瑞听到这声“殿下”,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转过头,看向熊志恒的瞬间,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熊大人?刑部?”

    姜辰轻笑着说道:“是啊,司徒少主,这就是我刚刚提到的朋友。怎么,少主不认识?”

    司徒永瑞勉强维持着镇定,强挤出一抹笑容:“当然认识,熊大人素来威名赫赫,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但此刻,他的心却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突然意识到,刚才的一番话很可能已经暴露了自己。

    他飞快地回想刚刚的对话,越想越觉得不安,心中懊悔不已:我到底说了什么?刑部出现在这里,必定是为了查案,难道……难道他们是因为打更人的死而来?

    姜辰看穿了司徒永瑞的心思,眼角含笑,却并不点破。他微微一拱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司徒少主,祝您把把通杀,我们先走一步了。”

    司徒永瑞想开口挽回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姜辰和熊志恒并肩离开。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至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少爷!”他的贴身跟班阿达连忙上前扶住他,满脸愧疚:“是小的无能,您的银子全被我输光了!”

    “你说什么?”司徒永瑞瞪大了眼睛,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他挥手想要推开阿达,但手软无力,紧接着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耳边隐约传来阿达的惊呼:“少爷!少爷!”

    姜辰和熊志恒离开宝通赌坊,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潮湿的冷意,吹散了赌坊内的烟酒气息。

    熊志恒稍微放缓了脚步,低声说道:“殿下,我刚才去了宝通赌坊的库房,那个伙计对打更人白寅郎的事情招供得非常配合。”

    姜辰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熊志恒,目光中隐约透出几分兴趣:“哦?详细说说。”

    熊志恒点头,回忆起刚刚的审讯细节:“起初,那伙计死咬着不承认与更夫的死有关,甄老板亲自出面,假装训斥他。

    可就在甄老板离开之后,伙计突然改口,供出了整个过程,他详细描述了如何殴打羞辱白寅郎,并直言这是一场蓄意谋杀。”

    熊志恒的语气虽平静,但姜辰从中捕捉到了几分不寻常。他盯着熊志恒的眼睛,问道:“这供词听起来很详实,但你怎么看?”

    熊志恒沉思片刻,语气中透出一丝犹疑:“殿下,我总觉得不太对劲,那伙计从开始的百般狡辩到后来的完全招供,转变得未免太快了。

    而且,他在描述整个过程时,好像是在复述别人教他的话。”

    姜辰眼前一亮,心中涌起一阵激动。这一切与他之前从司徒永瑞口中套出的话竟然暗暗契合。他抬起手,示意熊志恒继续说下去:“具体哪里怪异?”

    熊志恒皱眉思索:“他看起来就像是——”他顿了顿,组织了片刻语言,才接着说道,“似乎像是在顶替别人认罪一样?可惜,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我的猜测。”

    “顶替认罪?”姜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的目光逐渐明亮起来,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他拍了拍熊志恒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欣赏:“熊大人,或许不是你瞎猜呢。”

    熊志恒闻言微微一愣:“殿下难道知道什么内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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