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日,明左、中、右三军将领汇聚中军大帐,议论宁完我所报之事。
纵使众将各抒己见,议论纷纷,可刘卓就是一言不发,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帐内讨论。
直到第四日,辽阳城的泰和门被打开,并送出了一封皇太极的亲笔信。
皇太极在信中提到其对刘卓的敬佩与好奇,还提到无论自己在战场上使用什么手段对敌,都请刘卓在战后不要伤及无辜的族人。
看完之后,刘卓直接令人将其烧掉。后金都使出那般无耻的手段,还想让自己放过那些女真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纵使不学宪宗来个犁庭扫穴,也要对境内的建州女真斩尽杀绝。
大帐内,一大部分的将领主张斩尽冲击军阵的汉人百姓。这些将领认为,这些人虽是汉人,却行助纣为虐之事。
况且,冲击军阵会使得大军阵型混乱,阵型一乱,则三军危矣。此战关乎六万余将士的生死,绝对不能妇人之仁。如吴俊、张宁远、王嗣澄、苏晖、陆瑾等一批少壮派。
有一部分将领则是主张营救冲击而来的汉人百姓。这些人认为,后金驱赶这些汉人百姓,明显是未将这些百姓当做后金的子民。
我军即是王者之师、天朝上邦,理应救助、接纳这些汉人百姓。如方国栋、蔡壮、徐可安等一批将领。
此外,还有少部分的将领则是与刘卓一样一言不发。如徐长庚、吉达、任知命、唐林等,与刘卓保持一致步调。
“够了,本将对诸将的想法了然于胸。至于冲击军阵一事,本将心中早有决断,诸将勿要再多争执。”沉默多日的刘卓终于开口,制止了唇枪舌剑的争论。
“传令,左、右两军前往军需处各领火炮三十,火药、弹丸不计。”
“传令,三军营寨前,置拒马阻敌骑兵。”
“传令,左、右两军主将徐长庚、吴俊,坐镇两翼,倘若后金异动,立马上报中军。”
“传令,三军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列阵迎敌。”
“传令,胆敢冲击军阵者,无需请示,一律格杀。”刘卓神情凝重,一脸严肃,慎重其事地下令道。
岂料,军令一出,原本准备营救汉人百姓的将领尽皆大惊失色。随即,立马跪地请求刘卓收回成命。
“将军,那些汉人都是辽东之地的百姓,只是不愿轻离故土而已。倘若大开杀戒,恐有伤天和。还望将军再三考虑。”
“是啊,将军。倘若今日大肆屠戮,朝廷的那些御史言官指不定如何编排、抹黑将军,还请将军三思。”
“将军……”
“住口。”
不等蔡壮说完,刘卓直接拍案而起。
“尔等口口声声所言都是为了那些冲击军阵的百姓,难道就只有你们心存仁义良善,而本将就麻木不仁,滥杀无辜吗?”
“你们看清楚,身边这些朝夕相处、浴血奋战的将领,才是你们的伙伴,才值得你们生死与共。那些臣服异族的软骨头,自打在后金境内做顺民的那一刻开始便是敌国之民。连这点都看不明白,你们枉为大明臣民。”
“如此假仁假义、妇人之仁,置全军生死于不顾,你们有什么脸面敢言有伤天和?”
“朝中不止有御史言官,还有各部堂官,你以为朝中一干文武尽如你们一般迂腐吗?纵使御史言官尽皆参劾,我刘卓又有何惧?”尽管刘卓火冒三丈,但却依旧保持了一丝的理智,企图劝醒跪地的多员将官。
或许是坐在一旁的监军曹公公也看不过去了,立马起身,缓步走向跪地的将领。
对于中军这几日的情况,曹公公自然是知晓的。由于对军务不甚了解,就并未过多干预,任由众将讨论。但是,如今听了刘卓所言,曹公公也大概明白了,便直言不讳地说着。
“你们这些家伙简直就是得寸进尺、目无将令。靖虏将军乃是天子亲封,奉命出征建虏。而你们这些装模作样、虚情假意之辈,竟敢置全军将士的生死于不顾,简直就是狗胆包天。咱家回京之后,定要如实向陛下禀奏。”曹公公走到跪地的几人跟前,指着几人的鼻子就开始骂道。
“公公言重了,这些人不过是念在那些百姓曾同为大明子民,心有怜悯也是人之常情。”听了曹监军所言,刘卓迅速压下了心中怒火,和颜悦色的为众将开脱。
“靖虏将军真是好脾气,但你不要忘了陛下的重托,朝廷也并无接纳后金降民的旨意。”
“此战不止关系到你的生死荣辱,更是关乎朝廷在东北的万里山河。倘若靖虏将军下不了手,咱家愿意则以监军之名来替将军拿主意。”曹公公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卓与帐内诸将,众人丝毫不敢怀疑这位深宫之中的太监。
“不敢劳烦曹公公,这点小事我刘卓还是能够应付的。”刘卓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曹监军的好意,随后一脸不善望着众将。
“三息之内,尔等几人倘若依旧跪地不起,就勿怪本将心狠,不念旧情。”说完之后,刘卓开口计数。
“一。”
蔡壮立马起身。
“二。”
孙定邦、夏言知、高观起身。
“三。”
直到第三声结束,依旧还有五人跪在地上。
见此,刘卓也不再留手。
“王成、徐欢何在?”刘卓大喊。
“末将在。”二人随即高声答道。
“卸了几人甲胄,领了饷银,立马赶出大营。从此以后,几人永不募用。”刘卓面无表情的下令道。
众将尽皆默不作声,主帅都与监军都达成了一致意见,任谁再多言语也是自讨没趣。
很快,五人就被赶出了大营,纵使有人对此好奇不已,但也没有什么将士敢去帅帐问情况。
安排完军中诸事后,刘卓才一脸和气的看向了监军曹公公。
“曹公公,后金心思歹毒,行此伤天害理之举,刘卓始料不及。此战如今胜负难料,为了公公的安全着想,还请公公返回盖州后方,静候战况。”刘卓轻声低语,一脸真诚的关切道。
“将军的好意,咱家心领了。只是陛下与魏公公公公早已嘱咐了,咱家只能照办。至于咱家的这条贱命,建虏若是有本事那就由他拿去好了。”虽然这位曹公公说的极为有理,并且表现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但刘卓总感觉他不怀好意。
“既然曹公公坚持,刘卓就不再勉强了。”
就在刘卓处理营中军务的时候,辽阳城外的后金大营也开始了战前的准备。
“城中的汉人已经饿了几日?”皇太极询问道。
“大都饿了两三日,若不是我军依旧还控制着城门,恐怕这些人就要夺门出城了。”代善回道。
“明日卯时三刻,赏他们一碗稀粥之后,就将他们驱赶出城。反抗、违命者尽皆斩杀。”
“只要这些汉人出了城,东西两翼的骑兵立马跟上,勿要使这些汉人向东西两侧冲击。”
“就算最终只有十多万的汉人冲向明军,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我就不信刘卓会想出什么两全之策。”
“汉人百姓冲击在前,精锐八旗混入其中突进,另有八万骑兵可用,简直就是无懈可击。倘若此战不能胜,那便是天要亡我大金。”皇太极信心十足,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大汗的计谋环环相扣,令人难以招架。只要我八旗将领执行得当,纵使刘卓有诸般手段,也得败于我大金八旗兵。”莽古尔泰由衷的佩服道。
“明军大营三面皆是深濠,刘卓那小子明显是要与我军死战到底。此战,乃是不死不休之局,不败则胜,非生即死。”
济尔哈朗紧握了双拳,脸色狰狞扭曲,双眼中透露出无尽的战意与不甘的愤怒。仿佛一头嗜血的凶兽,瞬间就能暴走伤人。
……
待一众八旗将领走后,代善却独自留了下来。
“大汗不该亲临前线的,你是大金最后的希望。倘若战事不利,还请大汗率镶黄旗、正黄旗、正白旗火速撤离战场。”代善一脸平静劝说着皇太极。
“大哥,或许你说的对。但与明军刘卓的一战可能是大金的最后一战,我若不来,那些八旗子弟又如何看待我这位大汗?”皇太极眼含笑意,认真说道。
“四弟,旁人如何看你不重要,你怎么看自己才最重要。你身上担着的是族人的未来,若是你也没了,那我女真各部便彻底消失在历史中了。纵使战事不利,你也要带着剩下的女真族人活下去。”说罢,年长的代善若无其事的走出了大帐。
皇太极回想着代善的几句话陷入了沉思。长子豪格如今不过十八、九岁,多尔衮、多铎也就十五、六岁。倘若大金的第二代、三代尽皆战死沙场,大金真的就要消失在历史中了。
许久之后,皇太极方才有了决断。
次日,天还未亮,城内、外的八旗军便与城中百姓开始生火造饭。紧接着,大批的后金八旗兵变开始驱赶城中百姓,反抗不从者尽皆被屠戮。
没过多久,城内的惨叫、哀嚎之声便传到了城外,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直至百姓的鲜血染红了城中的街道,后金主将才令人停手。
“出城,面向明军大营冲去,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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