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境, 白清语寻了一处泥土松软的水边,摇身一变, 绿意盎然的茶树倒影在水中。
他延伸在土里的树根, 在离主干半米处,有一棵嫩嫩小小的幼苗钻出土层,长了一簇圆圆的树冠。
“宝宝, 我带你去人间看看噢。”
白清语根系撤离大地, 逐渐凝出人形,跟往常不同, 这回他没有裹着茶宝一起化身, 输送营养的根系和茶宝的根系分离时, 像被刀子割伤了手臂一样, 一阵钻心的疼过去, 白清语彻底变回人形, 唇色有些发白。
父子连心,茶苗骤然断了联系,笨拙地挪动根系, 想在土里找到爸爸。白清语忙半跪下来, 摸了摸茶叶, 拿起铲子, 嵌入茶宝方圆十公分的泥土,将小茶苗完整从土里铲了出来,放进水里轻轻搓洗。
噗……小茶苗在水里变成一个可爱的宝宝, 哇地发出新生儿的啼哭。
白清语一手托着茶宝, 一手捉住茶宝的两只脚丫, 跟抓着两个白馒头似的捏了捏。
小茶宝又感受到了与爸爸的联结, 止住哭声, 脑袋转向爸爸怀里,安心地呼吸着爸爸的气息。
白清语把洗得干净白嫩不带土的茶宝用棉布包起来。
“宝宝你的头发好多……叶子那么绿,怎么头发是黑色的?喔,跟你另一个爸爸一样。”
“黑头发的宝宝也很可爱。”
白小茶握着的小拳头动了动,蹭蹭爸爸的胸膛。
“我们出去咯。”
白清语兴奋地抱着小崽子,他选择晚上七点去神境挖茶宝,出来时正好邓伯刚看完新闻联播。
“邓伯,邓伯,你看看!”白清语迫不及待地展示,“这是茶神幼崽!”
邓伯泡茶的八十年代搪瓷杯差点结束服役,他惊慌道:“你生了?!不是还没到时间?”
白清语嘟囔:“到没到时间,反正我说了算。”
邓伯两眼一黑。
他什么都没准备,因为贺任沅说了会在预产期提前半个月把白清语接回南城,他那边万事俱备。
白清语也说不用邓伯准备什么,因为茶宝很好养活。
邓伯不担心茶神会像人类一样遇到意外早产什么的,麻痹大意,导致现在连个裹茶宝的襁褓都没有!
他看着茶宝身上的棉布,还是他压箱底没做成衣服的蓝布头,白清语裹得乱七八糟,寒碜得要命!
“我去叫医生!”
“嘘。”白清语叫住邓伯,“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等明天早上我就能说自己身体恢复了,现在把他叫过来不好解释。”
白清语把茶宝放在被窝里,盖上小被子,被子是贺任沅送来的蚕丝被,很柔软。
邓伯盯着茶神幼崽,头发乌黑,拥有超绝圆润脸蛋,像出生一个月左右的人类幼崽,放在被子里还会踢腿。
白清语一把抓住小崽子的脚,从泥土里刚解放双脚的宝宝太活泼了。
邓伯松一口气,茶神幼崽和人类不一样,横竖看不出早产迹象,一看就是个聪明宝宝。
白清语:“别看他现在小小只,以后能长到一米九呢。”
自家孩子长得壮实,邓伯自然喜悦:“怎么说?”
白清语:“因为贺任沅有一米九。”
邓伯:“……”这就有点神学科学两不靠了。
“那……要喂他吃什么?奶粉?”邓伯想起附近有户人家刚生孩子,家里应该有奶粉,他去买一罐回来,或者他养一只羊,给茶宝提供羊奶。
白清语:“喝露水就行了,今夜露重,邓伯你在院子里铺一张地膜收集露水,明早就能喝上了。”
“别的都不喝?”
“没有露水,雨水也可以,没有雨水,山泉也可以。”
邓伯差点心肌梗塞,很想把贺任沅抓过来,让他来承受这一切。
南城。
贺任沅今晚意外地失眠,起夜数次,走到卧室门前,才想起白清语不住在这里了。
他要守住自己的底线,不能太快妥协,助长文盲的威风。
如果他这都放任,以后白清语像喂鸡一样喂他儿子,那他还怎么替崽出头?
贺任沅面壁思过一样在卧室门前站了一刻钟,加固了一下心防。
翌日,贺任沅刚泡上一杯茶,让自己冷静冷静,不要上头去找白清语,祝一擎打来电话,话里话外地试探他家里的人是谁。
“你不让任何人去你家,是不是有嫂子了?”
“有人看见你和一个大美人逛街,我都没看见……唉,是你老婆吗?”
“你居然也能找到老婆?那你可得珍惜,别天天上那破班给别人机会。”
祝一擎絮絮叨叨,把贺任沅说得不冷静了。
老婆说不定是他失忆期间费九牛二虎之力追来的,凭什么失忆了就感情清零,他应该拿出身为丈夫的权力和气势来。
他放下茶杯,打开一个行李箱,折了两套衣服进去,放在床上的手机又开始震动。
贺任沅以为是祝一擎,穿好了鞋子才接起,看见是驻村医生,心脏一跳。
“贺总,夫人生了,父子平安。”医生没有一个字废话。
什么?!
贺任沅差点要疯,突然不知道这段时间在高傲什么,白清语想去就去乡下,他应该陪着去,一日三餐地哄他回去,就是块顽石也有水滴石穿的一天。
他为什么这么早放弃?好了,老婆生了他也不在身边。
幸好他穿了鞋子,不然要急得光脚跑到高铁站。
他带上可能用不上的待产包、奶瓶、奶粉、婴儿衣服,匆匆坐车汇入车流。
这一天南城马路上的司机,都差点先后成为贺律师告上法庭的对象。
被告左转闯红灯、被告加塞、被告开车像蜗牛……
只有上了高铁才发不了火,一遍一遍看医生发过来的信息。
然而医生也一脸懵逼,除了父子平安什么都不懂,他也不知道白清语怎么自然分娩的。
贺任沅:[十分钟汇报一次。]
医生:[小少爷很健康,夫人与常人无异。]
医生:[同上。]
医生:[同上。]
贺任沅:“……”
[拍张照片。]
[夫人不让。]
好好好,白清语想急死他好让茶宝继承他的遗产?
太阳未出,邓伯就把昨夜落在薄膜上的露水收集起来,一共才一小杯,他像捧着玉露琼浆一样,小心地挪进屋。
白清语去神境舀了一杯水出来,混合混合,让茶宝喝上神境和人间的双重好水。
邓伯把茶宝抱在臂弯,白清语执着勺子,舀了一勺子露水,递到茶宝嘴边,微微压一压他的下唇。
有水喝,茶宝自动触发进食天赋,嘴巴一抿一抿,像螃蟹宝宝喝水,还会吐泡泡。
邓伯:“茶宝很会喝水。”
白清语:“喝饱了我抱他去晒太阳。”
阳光明媚,白清语躺在邓伯的躺椅上,抱着小崽子,十分悠闲,因为茶宝大部分时间在睡觉。
这个时候贺任沅应该已经知道茶宝出生了吧?
白清语坐起来,看看棉布里的茶宝,跟记忆中的贺任沅对照。
有点像噢。
但还是跟我更像。
白清语一边抱着小崽子晒太阳,一边得意洋洋地翘翘脚,抬头张望……贺任沅怎么还没来?
大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白清语倏地转头,看见一只公鸡昂首挺胸地路过。
不是。
白清语没有问医生贺任沅什么时候到,但觉得应该很快了。
也没有很快。
白清语晒了三小时太阳,眯着眼睛昏昏欲睡,他连茶宝的名字都绞尽脑汁地想好了,贺任沅还没来。
茶宝就叫白小茶,一看就跟茶神密不可分。
中午,太阳转了方向,白清语晒够了正打算进屋,突然听见一道匆匆重重的脚步声。
这回肯定不是公鸡了。
白清语一转身,看见风尘仆仆的贺任沅,提着两个大包裹,满脸的焦急。
白清语站在原地,骄傲地说:“你要不要来看看。”
是神仙宝宝。
贺任沅“咚”一声丢下几十斤的包裹,一步一步朝白清语走去,紧张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他练过抱孩子,但在这一刻才明白什么是纸上谈兵。
如果姿势不对,白清语会不会生气?
如果他一抱茶宝就哭,会不会以后不让他抱了?
他缺口的心防在看见粉雕玉琢的茶宝被一块棉布简单包裹时,全面破防。
贺任沅等不了细看孩子,先从行李里找出一套柔棉的连体婴儿服和纸尿裤,“换套衣服。”
白清语:“行。”
两人进了卧室,白清语把茶宝放在床上,看见贺任沅拿出纸尿裤,排斥道:“我给茶宝穿尿布。”
贺任沅:“尿布要洗,现在纸尿裤做得也很舒适。”
白清语:“我缝了很多尿布,我可以自己洗。”
贺任沅就差把“妥协”二字刻烟吸肺,立刻滑跪:“我没有不想洗尿布的意思,我来洗。”
两人合作给茶宝换上一套可爱的婴儿服,白小茶更萌了。
贺任沅看完茶宝,更关心白清语的身体:“昨晚是不是突然肚子痛?怎么不叫医生?白天不还是说没有发动迹象么?”
白清语简单回答:“就痛一下。”
白清语不肯让医生检查身体,贺任沅想看,他也不让。
贺任沅差点就想把他绑起来检查,但这样邓伯估计会拿刀砍他。
说曹操,曹操到。
邓伯把早上喝剩下的露水,在温水里烫一烫,端进来:“茶宝吃午饭咯。”
换衣服折腾都没醒的白小茶,兴奋地踢了踢腿。婴儿服更方便宝宝踢腿了。
贺任沅率先接过来,结果看见一碗清水,这一瞬间失去所有语言能力。
白清语“啧”一声,新手爸爸就是手生,神仙爸爸就不一样了,他特别会喂宝宝喝水。
他接过碗,舀起一勺。
贺任沅:“等等!”
白清语:“嗯?”
“婴儿不需要特意喂水,奶水或者配方奶足够提供水分,还是喝奶吧,我带了配方奶。”
白清语:“茶宝不能喝奶,会不消化,至少要先从米糊吃起。”
贺任沅:“没有科学依据表明米糊比配方奶好。”
白清语退一步道:“下次,下次喂奶。”
下次他躲着贺任沅喂。
贺任沅:“还是这次喝奶吧,我去泡。”
白清语耐心解释:“这是我生的宝宝,我知道怎么喂对他最好。”
茶宝都嗷嗷待哺了,邓伯急得帮腔:“清语没意见,茶宝也没意见,你要是还有意见就出去。”
白清语眼疾手快地喂了一勺,一滴不漏:“看吧,他还想喝。”
贺任沅见茶宝喝水这么配合,一定是饿极了。
他闭了闭眼。
强势的老婆,窝囊的丈夫,懂事的宝宝。
贺任沅咬牙:“至少得用奶瓶喂。”
白清语动作一顿,好吧好吧,茶宝也算半个哺乳动物,奶瓶就奶瓶。
换了奶瓶之后,茶宝明显吃得更快了,闭着眼睛努力吸,一会儿就见底了。
贺任沅眼眶一酸,对不起啊儿子,爸爸没本事,让你用吃奶的劲儿喝到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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