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希望胡尔图别乱说话,便言出警告。
“既是蛮后送给大佑的礼物,那他的生死便由大佑说了算。
不如,明日让他当着大佑百姓的面忏悔。”
他意在让胡尔图知道,胡尔图的生死掌握在他手里,瞒下那件事,等希娅走了,他还可以放他一条命。
而拖延至明日,是为了有时间私下警告胡尔图。
可惜,希娅这次本就是和苏鹤霆约定好的,有备而来。
胡尔图缓缓张嘴,“我蛮国土地贫瘠,冬季又漫长,祖上为了活命只能掠夺其他国家,便养成了好战的习性。
我认错,我们不该为了自己活命,就攻打大佑,残害大佑百姓,我向无数被我蛮国杀害的疆北百姓和将士忏悔,我有罪,甘下地狱受罚。”
皇帝的心稍稍松了下。
便听得胡尔图又道,“但,几年前的那场战事,该道歉的不只是我一人。”
皇帝的心骤然又提了起来,他紧紧盯着胡尔图,眼中警告意味十足。
但胡尔图还是看向了他,“十五年前,你联络我父王,让他配合你谋害乔家满门,你亦助他斩杀沙坦家族。
沙坦军只知沙坦家族,不知我胡尔图王室,我父王心生忌惮。
加之乔家阻我蛮国百年,我父王恨极,能一举除了沙坦家和乔家,他欣然与你达成共识,双方约定十年边境和平。
我父王在位时也的确做到了承诺,不曾侵犯大佑。
可我继位后,我蛮国依旧面对冬季存活艰难的困境,我曾向你借粮和擅长农务的人才,你想也不想拒绝。
身为他们的王,我得带着我的子民活下去,没了沙坦军,我们休养生息,日夜操练培养新军。
而大佑再无乔家,你又担心别的武将一家独大,故而允各地节度使拥兵,企图靠控制他们掌兵数量来均衡各方势力。
却不知,这也等于分散了大佑兵权,还造成了各地藩镇的内乱。
百年来,乔家带领十万精兵良将方能镇守边境,将我蛮军阻在边境线外。
你竟让区区三万人戍边,而我们新军已然养成。
肥羊就在眼前,栅栏脆弱不堪,这样大的诱惑,狼群岂有不进攻的道理?
弱肉强食,这是天道,亦是你大佑送给我们的机会。”
他看向一众大佑官员,恶狠狠道,“所以,那几年的战事,你们的皇帝才是罪魁祸首。
他忌惮忠良,又昏庸无能。
若不是他害死了乔家,我们蛮国打不过边境,便不会被苏鹤霆组织的义军重创,更不会让樊吉那厮得了机会……”
“放肆!”
皇帝怒拍龙椅扶手,看向希娅,眼中迸发寒光,“蛮后,你任由这人胡说八道,污蔑朕,究竟意欲何为?”
胡尔图不惧他的警告,说明有更残酷的事等着他,而能让他这般畏惧的自然是蛮族如今的王和王后。
希娅是故意的!
这是一场针对他的局。
就不知多少人参与其中。
他厉声道,“你蛮族表面与我大佑修好,议和书刚签,你便挑拨我大佑君民关系,意图挑起我大佑内乱,其心可诛。”
“本宫实在冤枉!”
希娅上前,双手交叠于胸前,同皇帝道,“我王念着疆北诸多百姓皆因胡尔图而死,大佑定然是想报仇的。
在我蛮国,最痛苦的报仇便是听得仇人亲口忏悔认罪,最后亲手结果了他。
我们以为大佑陛下想亲手处置胡尔图,故而,我王才忍着没杀胡尔图,命我等千辛万苦将他送来大佑,以彰显我蛮国交好的诚意。
否则,本宫又何须带着国玺和储君前来签订协议书,佑皇实在是误会本宫了。
本宫也不知这里头竟还有如此隐秘,是本宫大意,还望见谅,本宫定然给你一个说法。”
她虽是道歉,却是肯定了胡尔图所言。
皇帝气的额上青筋跳动,视线锋利。
希娅也十分生气的样子,从腰间抽出软鞭便打在了胡尔图脸上。
“混账东西,你只交代胡尔图王室对沙坦家族的谋害,其他决口不提,到了大佑才扯出这些。
你心存歹念,故意如此,你见不得两国交好,见不得樊吉好,是不是?”
“是。”
胡尔图脸上被抽了一鞭,血流进嘴里,他添了添,啐道,“沙坦樊吉这个孬种,刚得了王位就向大佑求和,丢我蛮国的脸。
你瞧瞧,这大佑烂成这样,何惧之有,樊吉若是有种就该趁机一举拿下大佑。”
这话一出,大佑百官皆蹙了眉头。
希娅怒斥,“闭嘴,我王心慈,不愿两国百姓陷入战乱之苦,才有今日之行,你这等暴虐之徒永不会明白。”
她用鞭子指向胡尔图,“否认刚刚说的所有话,向佑皇道歉。
你休想毁坏两国友好盟约,快点,否则,本宫定叫你比凌迟死的还痛苦。”
胡尔图不甘心,“当年的事,明明是大佑皇帝先挑唆的我父王。
若不是他挑唆我父王杀沙坦族,沙坦樊吉就不会找胡尔图王室报仇,我便还是蛮国的王。
他害得我胡尔图王室落到如今地步,害得我成了笼中囚,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却还能高坐龙椅,凭什么?”
“够了,休得再在朕面前演戏。”
皇帝脸色铁青,“朕从未做过残害忠良之事,你休要信口雌黄。
既蛮国别有用心,今日宫宴到此结束,来人,送客。”
“慢着!”
一直沉默的乔惜忽然站了出来,她起身走到殿中央。
“苍天有眼,我乔家冤屈终于得见天日。
太祖金口律令,只要乔家一日无反心,皇家便不可伤乔家一分。
自大佑建国,乔家世代镇守疆北,代代忠骨,陛下却为一己私欲害我乔家一百三十一条性命。
今日,乔家女乔惜便是豁出这条性命,血溅当场,也要陛下给我乔家一个公道。”
皇帝听到她说一百三十一条人命,便知乔承望是被乔惜所救。
他得及时终止这场闹剧。
“放肆。”
皇帝眼皮不受控制地跳着,“你乔家从前的确对大佑忠心无二,可如今你竟与蛮族勾结,便是叛国。
乔惜,朕自认这些年对你不薄,你究竟是得了蛮族什么好处,竟违背祖训,置乔家满门清誉不顾,要这般污蔑朕,霍乱我大佑?”
乔惜的心一沉。
那日,他们姐弟三人于乔家祠堂祭拜,大姐同父母告罪,此生再不能做回乔家女,只能是蛮族王后希娅。
她心生不忍,劝大姐做回乔念。
可大姐说,她在蛮族蛰伏多年,换了蛮人的容貌,也已嫁作蛮族妇,生下蛮族血脉。
若再宣告世人,她是乔家乔念。
便是将来乔家真相大白于天下,时日一久,也免不了有人疑心,乔家是不是早与蛮族有勾结。
乔家远离京城繁华,不畏边疆苦寒,百年驻守,热血白骨铸就了边境线,百年功绩绝不容被人玷污。
如今,她不过才叫屈,皇帝便给她打上了叛国污名。
乔惜心下越是心疼大姐,对皇帝的恨意越是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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