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春华知道多说无益,直接拿出五两银子递给舒正兴:“正兴叔,这是定钱。

    衙内给我的,他给了我十两。

    您也不必担心送来的多了我们没钱给……”

    看着白花花的银锭子,舒正兴迟疑了。

    他们家眼下正艰难,若衙内不是骗她们的,那……

    舒春华又道:“您也知道,流言和谣言可信的没几分,不说别的,光县令家给的聘礼就价值百两,着点儿果子,真坑不了我们。”

    “衙内虽然名声不好,可您细想想,他可曾作过恶?”

    “就拿欺负小山的姚木匠一家来说,他们家随便提溜出一个来,不比衙内恶毒得多?”

    舒正兴皱眉,他纠结极了:“这……你说得也有道理,衙内名声虽然不好,但他也是招猫逗狗……”

    当街调戏一下妇女,不像真的恶霸,看上了就强抢,可不是只调笑两句。

    “那行,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他接过五两银子,去给舒春华写了一张收条。

    舒春华把收条交给梁氏收好,梁氏把一篮子的糕点递给舒正兴:“这都是自家做的,你别嫌弃。

    你忙,我们告辞了!”

    舒春华提醒舒正兴:“正兴叔,去村里收的时候莫要提我们的名儿,就当是你家帮着贵人收的,你也知道,眼下族长族老们对我们家是啥态度,我怕提了我们家的名儿,会有人坏事。”

    这次七大爷家落个帮族人挣钱的名声,回头想取代族长就容易些。

    当然,也仅仅是容易一些而已,这族长历来都是嫡房往下传,想把舒七大爷推上族长之位,是要费些工夫的。

    但也不是不能换。

    只要七大爷家夺了族长之位,到时候想将舒墨庭一家人逐出宗族就容易多了。

    将舒春华和梁氏送走,舒正兴告假赁了骡车回村。

    从地里把他爹给找回去,关上院儿门如此这般地跟他爹七大爷说了一番。

    七大爷瞅着他手里的果子,也如他先前一样担心:“莫不是贵人戏耍他们的?”

    这果子根本没法子吃,贵人出十二文收,这不是玩儿么!

    舒正兴把五两银子掏出来:“爹,您管这么多干啥!”

    “她给给了五两银子的定钱,咱们就先比着这个价钱收!”

    “左右咱们是不亏的!”

    “而且大丫说,衙内给了她十两呢!”他又把舒春华说服他那一套话拿出来劝老爷子。

    老爷子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松动了。

    想着大儿子眼下的情况,已经三个月没开月钱了,那布庄以后也不知会不会垮掉,眼下想找个好营生挣钱是真的难啊!

    于是他便点头答应了:“行吧!”

    “眼下他们家在族里孤立无援,这桩买卖怕是特意送来给我们卖好的!

    既如此,那咱们就五文一斤收。

    该挣的钱挣,到时候该帮的忙也帮。

    族里那些人,老眼昏花,自私自利……不想着如何护着族人,成天想着怎么吃绝户,我早就看不惯了!

    舒家老二一向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族长他们看中,看中的是什么?

    还不是银钱!”

    舒正兴深以为然地点头,他爹还是厚道,只对半赚钱,要知道这种野果子,就是给两文钱一斤,也有的是人去摘了来卖。

    父子俩正说着呢,门外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七叔在家么,七叔……”

    舒正兴忙去将门给打开,就见族长的小儿子舒正良找来了,他看到了舒正兴,便满脸堆笑地寒暄:“哟,正兴叔也回来了?”

    “啥时候回来的?”

    舒正兴:“刚回来,你找我爹啥事儿?”

    舒正良道:“那啥,我爹找七叔去商量点事儿,其他几个叔伯到了,墨庭也在!”

    一听舒墨庭在,舒正兴父子两个就对视一眼,舒正兴笑着说:“既然墨庭也来了,那我也跟着去瞧瞧。”

    去了族长家,族长家正热闹地讨论着:怎么去吃舒满仓一家人的绝户!

    是了,他们以为舒满仓死了。

    七大爷听到这些声音就想扭头走掉,上次他们这帮人去县城想吃舒墨庭的绝户,喊他他就没有参与。

    后来听说舒墨庭居然从牢里出来了,他们吃不成舒墨庭的绝户,就跟着舒墨庭去舒满仓家,被人给泼了泔水撵出来。

    回来几乎天天都在在咒骂舒满仓一家人。

    但他家才在舒春华手里拿了生意,到底还是想听听他们这帮人会出什么样的恶毒主意。

    一番寒暄之后,舒七大爷坐下,舒正兴站在他身侧眼观鼻鼻观心,不参与讨论。

    “她们这般强硬,我们根本就没奈何!”

    “墨庭啊,你家当初怎么就跟县令家退婚了呢,要是不退婚,眼下咱们哪里还有顾忌?”

    “给大丫找个婆家,小山能找到就找,找不到那家业自是归族里,没有归一个外姓妇人的道理。”

    “是啊,便是她要死要活,去报官也是没用的!”

    “眼下咱们是没啥法子了,还得墨庭你来想法子,你说说,到底咋整?”

    换亲这个事儿吧,村里,族里,真是没一个人能想明白为啥。

    都认为老舒家这是鬼上了身。

    二丫糊涂,当爹娘和爷奶的也跟着糊涂。

    舒墨庭坐在这里半天了,一直没发表意见,只是不时火上浇油一番。

    这会儿人到齐了,他才道:“这有何难?”

    “大哥家的财物不交出来,族里就别让他进祖坟就是了!”

    舒正兴听得拳头都硬了,也是知道舒满仓没死还好了起来,不然他高低争两句。

    七大爷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都说读书人读圣贤书,圣贤书就教出个这么狠毒的人?

    幸好朝廷将他的功名给撸了,不然将来当官就是个祸害!

    说不定能给整个宗族带来灾祸!

    他的目光落在其他那些赞他主意好的老头子身上,心里哇凉哇凉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正因为族长等人的心歪了,族里这些人才有样学样。

    舒墨庭见大家都赞同他的话,便继续道:“那梁氏若守妇道还好,若是我大哥刚没她便不守妇道找了男人,按道理是该沉塘的!”

    哼,暂时收拾不了大丫,还收拾不了梁氏?

    七大爷再也忍不住了,他见屋里大半的人神色上都有些松动,气得一拍桌子:“不成,这样太阴毒了!”

    什么‘若是’,明明就是盖上一层遮羞布,提醒大家伙儿可以这般对付梁氏!

    众人见他动怒,连忙劝他:“人家墨庭只是说万一,万一梁氏守不住!”

    “就是,老七你也太激动了,她要是能守住,谁会动她!”

    “对,这不是怕么!”

    舒墨庭起身朝着七大爷拱手:“七叔,我的话还没说完,按道理该沉塘,但我们没那么狠毒,到时候请族老们成全,允她热孝中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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