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岚今天出办公室挺晚的,她就住学校宿舍,回去这条路上早就烂熟于心,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
但是她不敢真的闭着眼睛走。
漆黑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声控灯不时地闪一下,连廊的风顺着灌进她的耳朵,她却来不及辨认风声,因为走廊上有人在唱歌。
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人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生出一直钻到头发丝,林晴岚贴着墙走,感觉心里发毛。
她举着手机照明。
“小德,你说世界上不会真的有鬼吧。”
“宿主!你别说了,我害怕!”小德的尖叫声冲散了林晴岚刚生出来的恐惧。
她松了一口气,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别自己吓自己。”
四周静下来,刚才似有似无的歌声变得格外清晰,林晴岚甚至能清楚地复述出歌词。
“玉门关鬼门关,出关一步血流干……”
是一道女声,声音像是从幽深的地方传出来,带着回声和指甲摩擦墙面的声音。
……
要是杨阿姨和何阿姨在场一定会坚定的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杨阿姨和何阿姨上次在图书馆的楼梯间遇到的“鬼”是有心事的邓姨,这次唱歌的鬼又是谁?
……
“啊!有鬼!”一声更大的尖叫盖过了歌声。
比小德的声音很大,震得林晴岚捂耳朵。
发出声音的是声乐班的优秀学生,老顽童乐队唯一的主唱周大爷。
他此刻正在一楼男厕所门口。
他跟常大爷两个人因为合唱的时候不认真,被鲁老师留下来加练,石大爷因为要接孙子暂时逃过一劫。
鲁大志只让他们多练了半个小时。
他们俩在鲁大志走后就溜了,找到在棋牌室的老傅一行人,拆了一副扑克牌,周大爷和常大爷两个人玩抽王八。
一玩就玩到天黑,家崽们打的电话六个老头没一个听见的。
好巧不巧,李老师店里有急事,忘了问李叔要钥匙,也没人提醒他们天黑了了。
他们六个人是真玩过瘾了。
要不是老傅营养快线喝多了要上厕所,是不可能从里面出来的。
周大爷是出来陪他的。
“老傅,你一个六十多岁这老头子还怕黑?”
老傅在厕所里没出来,但是能听见周大爷喊他,他大声地反驳:“我不是怕黑,我就是看你坐的时间太久了,叫你出来转转。”
天塌下来有老傅的嘴顶着。
“你叫我出来,还让我拎着这玩意干什么,怕有人偷走?”周大爷晃了晃手里的包包,里面的麻将碰撞发出剧烈的声响。
刚才老傅上厕所之前把他的麻将都揣包里带出来了,生怕李叔趁他不在,偷看他的牌。
还要周大爷寸步不离地守着。
“这破麻将有什么宝贝的?”周大爷抱累了,有点想扔掉。
“定制的,贵着呢!”老傅咆哮。
周大爷思索了一下,又拿了回来,毕竟像老傅这样把大金链子挂脖子上招摇过市的人,东西是真的不便宜。
他百无聊赖的靠着栏杆,突然听到一阵歌声。
“你金屋藏娇自快活,哪管我进关泪潸潸……”
风打在他脸上,后背上汗毛竖起。
“老傅,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周大爷猛得回头,冲厕所里面喊。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老傅还在里边哼着歌。
“我说……好像真的有鬼。”周大爷一惊,感觉说话的时候牙都在打颤。
“鬼”好像听见他说话了,唱歌的声音大了几分。
厕所里面的老傅也听见了,隔间里传来巨大的声响,紧接着响起老傅的哀嚎:“我的手机!”
“我听见了,有鬼!老周你还在吗?”
“在在,你别嚎了,没让鬼吓死,被你吓死了。”周大爷赶紧应答,并催促老傅:“你别自己吓自己,你到底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
“我着急回家,我儿子已经给我打第5个电话了。”
老傅的声音拖得很长:“不行啊,我肚子痛。”
他蹲得腿有点麻,一抬头对上黑漆漆的周围,说不害怕是假的。
前几天看的恐怖片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他闭着眼高声喊:
“老周,我们唱歌吧。”
周大爷也怕了,不是很有底气:“唱……唱什么?”
“我不知道啊,你学过声乐,你说。”老傅扯着嗓子叫。
“唱今天刚学的《歌唱祖国》。”周大爷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不行啊,我又不是合唱团的,我哪儿知道你学的什么?”老傅急得团团转,脑子已经放弃思考了。
一楼男厕所的某个坑位突然响起了《强军战歌》:“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
唱着唱着老傅突然停了下来,“老周,你有没有听说过学校底下是坟地。”
……
远处的棋牌室里,几个大爷也听到了这诡异的动静。
“我怎么听到他们喊有鬼?”李叔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常大爷不屑:“听着像是老傅的声音,肯定又是他捉弄人的把戏,大家都别理他。”
廖叔越听越不对劲:“他们怎么唱起红歌了?”
“不是说有鬼吗?鬼能懂我深沉无言的爱嘛?”
贾叔瘫在椅子上,声音断断续续。
李叔的手机里收到老傅的微信:“一楼男厕所,速速来救我!”
“很急,非常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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