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
周月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钝钝的疼。
她嘴角一抿,把黄蔷薇拉到旁边,问:“那你现在垫的什么?纸吗?”
黄蔷薇低垂着头,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小声得不能再小声地哼哼:“我用的布”
周月一把抱住黄蔷薇,双手圈住了她瘦小的背。
黄蔷薇突然被抱了个满怀,吃惊又错愕。
她还以为会被嫌弃来着
周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把人放开,牵起她的手:“走,姐姐带你去买。”
黄蔷薇被周月拉在身后,怔怔看着她的侧脸,眼泪刷得一下又掉了下来。
周月带黄蔷薇去了家小超市,拿了几包日用夜用的卫生巾,又拿了几条内裤,很快地结完账,陪她去厕所。
黄蔷薇拎着塑料袋杵在公厕门口,含着眼泪没进去。
周月温声问:“怎么了?”
黄蔷薇用手背擦掉泪水,小声说:“姐姐,你这么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不需要怎么办。”周月心酸地拍拍她的脑袋:“要是你姐姐知道你过得这么苦,会难受死的。”
黄蔷薇脚尖在地上踢踏。
周月轻轻推了她一把:“快进去吧,换一下内衣,我在外面等你。”
黄蔷薇点点头,乖乖进去了。
剩下周月一个人站在外面时,周月才仰起头,忍不住红了眼睛。
真是要气死了!
虽然已经从黄姐嘴里得知她爸不是个靠谱的人,但是,女儿的日子过到这种地步,也是太离谱了!
周月简直气到发抖。
深呼吸了好几次,周月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通讯录,翻出一个很久没联系过的人。
韩一星。
这是位业界有名的律师,之前梅哥的遗产事情就是他帮忙解决的。
周月快速打字:【韩律,打扰一下,有点事情想咨询您,请问方便吗?】
黄蔷薇从厕所出来后,周月收起了手机,冲她微笑:“换好啦?”
“嗯,换好了。”黄蔷薇跳着过来拉周月的手:“谢谢姐姐。”
周月说:“我们去找个地方休息会儿?”
黄蔷薇:“好。”
周月:“去哪里呢?”
黄蔷薇:“我有个好地方。”
黄蔷薇把周月带去了镇上的小池塘。
池塘边上有个小亭子。
两人走进亭子。
黄蔷薇拿出一张纸巾铺在石凳上,让周月先坐:“嘿嘿,我每次来镇上都会到这儿坐一会儿,吹着湿漉漉的风,很舒服。”
周月和黄蔷薇面对面坐下,两人捧着奶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周月问:“你哥哥出去打工,赚的钱是直接到你爸爸手上吗?”
黄蔷薇郁闷:“本来是直接打给我的哥哥给我办了一张银行卡但是但是反正最后到爸爸手里了”
周月想到黄蔷薇之前和那个什么杨二爷的对话,捧着奶茶的手紧了紧,问:“爸爸经常打你吗?”
黄蔷薇的表情完全变成了阴郁:“他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但凡再喝点酒,那就更暴躁了,不是骂我就是打我。”
周月:“学校呢?怎么不去学校?”
黄蔷薇斜过视线,不再看周月,改为盯着自己摇晃的脚尖。
周月并不催促,她问话的语气很平和,等待着黄蔷薇慢慢跟自己说,如果黄蔷薇不想说,她也不会勉强。
过了好一会儿,黄蔷薇才说:“不想去。”
周月问:“为什么?”
黄蔷薇低着头:“有时候我爸发疯,会冲进学校里找我,他很很丢人学校里的人都会看我笑话老师有想阻止他,被他骂哭了”
周月心脏一缩。
黄蔷薇:“他不讲理的,胡搅蛮缠,就像疯子一样。”
周月:“你试过报警吗?”
黄蔷薇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周月。
周月:“嗯?”
黄蔷薇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问:“警察会管这种事吗?”
周月:“你爸已经属于虐待儿童了。”
黄蔷薇:“那他们会把我爸抓起来吗?”
周月:“会先教育,情节严重的会拘禁,也有判刑的。”
黄蔷薇眨眨眼睛:“什么程度才叫情节严重?判刑是怎么判?判多久?能把我爸关一辈子吗?”
周月抿唇。
黄蔷薇嗤地笑了:“万一我爸真的被抓起来关了几天,几天后他出来了,到时候我怎么办?”
黄蔷薇:“他要是狗急了跳墙,犯起病来那是真能把我打死。”
黄蔷薇:“到时候村子里的人肯定都会说我活该,说哪有孩子报警抓自己老子的,真是倒反天罡。”
这真的是一件很绝望的事。
在一些人看来,父母教育孩子是天经地义,骂两句打两下,都是很正常的事,甚至不是还有“棍棒底下出孝子”这样的话么。
可是在周月看来,这样的父母都是不理智不合格的。
暴力是非常简单的手段,尤其是在不对等的条件下,力量强的人轻易就能摧垮力量弱的人。
但暴力真的是有效的沟通方式吗?
亲子关系里,暴力真的能够解决问题吗?
更别说在黄蔷薇这里,她爸爸实施暴力压根就没有理由,单纯就是为了发泄脾气,是为了施暴而施暴。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父亲呢?
黄蔷薇仰起头,神情麻木地看着天边漂浮的云朵:“虽然我有时候经常会想,我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可是就算再想死,我也不想被他打死啊被他打死,会让我觉得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黄蔷薇:“哥哥也一定会伤心的。”
黄蔷薇:“我只有哥哥了,我不想让哥哥也伤心。”
周月说:“那我们走吧。”
黄蔷薇愣了一下,站起身:“哦。”
周月拉住她:“我不是说现在走,我是说,那就离开吧,离开这个家。”
黄蔷薇更愣了:“什么?”
周月望着她的眼睛:“我带你走。”
黄蔷薇完全地愣住了。
像是不理解周月这句话的意思。
周月认真地说:“我带你离开。”
黄蔷薇被吓到了,怔怔地盯着周月瞧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问:“去、去哪里?”
周月:“去没有你爸的地方,去能够让你安心成长的地方。”
黄蔷薇苦恼道:“其实哥哥之前有想过让我跟他一块儿去外地但是他要打工,没办法带我出去,毕竟两个人在外面,太花钱了而且哥哥想让我好好上学,我要是去了外地,他也没有钱送我去学校”
周月拿出手机,说:“没关系,我可以带你走,学籍我们也可以想办法转出去,只要你愿意,其余的都可以交给我。”
黄蔷薇看周月的眼神顿时变得很不可思议。
眼前的这个姐姐,明明跟哥哥差不多大吧。
为什么她会说这样的话?
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黄蔷薇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周月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说:“孩子不能自己选择父母啊,至少,我想给你多一个选择。”
黄蔷薇犹豫道:“可是我,我什么都不能回报你。”
周月笑了笑:“我不需要你的回报。”
黄蔷薇受宠若惊。
周月:“我总不能看着一个好好的孩子被扼杀了未来吧,我想带你离开,不是为了让你回报我什么,你也不用想着回报什么的,你只要好好成长,成为一个健康的人,正直的人,就好了。”
黄蔷薇捂脸:“现在我相信你真的是我姐姐的好朋友了。”
周月:“”
周月说:“有你哥哥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跟你哥哥交谈一下。”
黄蔷薇点点头:“有的,我背了哥哥的号码,但是这个点哥哥在工作,应该打不通他的电话。”
周月把手机递给黄蔷薇:“先把你哥哥的号码保存到我手机上吧,我给他发一条消息,等他看见了,有空了跟我联系。”
黄蔷薇依言照做了。
只是输入哥哥手机号的时候,她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周月拿回手机,斟酌了一下语句,给黄蔷薇的哥哥黄有成发去了一条短信。
然后,她再次拉起黄蔷薇的手,说:“现在我们去你家吧,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离开。”
黄蔷薇抬起头看周月:“啊?”
周月:“嗯?”
黄蔷薇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她用手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发现很疼。
很疼就不是做梦。
黄蔷薇:“姐姐,真的可以这样吗?”
周月向她露出一个看起来尽可能靠谱的微笑:“嗯!可以的!”
黄蔷薇:“”
回去的一路上,哪怕掐了好几遍大腿,黄蔷薇还是感觉自己是在梦游。
周月看着手机,向黄蔷薇交代:“我们还要拿上你的户口本。”
一直到走到家门口,黄蔷薇才如梦初醒。
黄蔷薇抓住周月的衣角:“姐姐,我爸爸不会同意你带我走的。”
周月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背:“没关系,你愿意跟我走就行。”
黄蔷薇更加用力地拽住周月:“姐姐,我爸爸会打人。”
周月:“我知道,我听你说过了。”
黄蔷薇急了:“我怕他会打你。”
周月:“放心吧,我也会跑。”
黄蔷薇:“”
黄蔷薇:“哎呀,姐姐,总之,很危险!”
周月:“没事,别怕,一会儿我跟你爸爸说话,你就去家里找户口本,拿上东西我们就走。”
黄蔷薇还想说什么,就见屋里走出来一个高瘦的人影,顿时她的心怦咚怦咚狂跳起来。
那个高瘦的人影晃晃悠悠地走出来,看见外面的周月和黄蔷薇,抹了一把胡子拉碴的下巴,没好气地问黄蔷薇:“我烟呢?”
黄蔷薇:“”
这就是黄蔷薇的爸爸黄久贵了。
黄久贵看黄蔷薇不说话,很顺手地从窗户底下抄起一把鸡毛掸子,拿着就向黄蔷薇逼近:“妈的,是不是你偷了老子的烟?”
黄蔷薇把周月往身后一推,梗着脖子说:“我没有!你自己弄掉了吧!”
黄久贵额角青筋一蹦,怒气冲冲道:“妈的,还敢撒谎?老子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
说话间,他手里的鸡毛掸子也扬了起来,对着黄蔷薇的脸就要往下打。
黄蔷薇整个人一抖,瑟缩地弯起了身子。
而被黄蔷薇推到身后的周月,这个时候快速上前两步,直接伸手接住了黄久贵手里就要挥下来的鸡毛掸子。
黄久贵一怔,板着脸用力。
周月攥着鸡毛掸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黄久贵手上使了劲也没法继续把鸡毛掸子往下压。
他扬起一边的眉毛,暴躁道:“妈的,你是谁啊?”
周月:“我要纠正你一点,黄蔷薇不是你养大的,是她妈妈和姐姐养大的。”
“你是哪个啊?关你什么事?”黄久贵怎么也压不下去鸡毛掸子,不敢相信自己的力气居然会不如一个女的。
但他要脸,不想继续这么僵持着,骂骂咧咧地改了手,想把鸡毛掸子从周月手里抽出来。
可抽出来他也失败了。
周月依然攥着鸡毛掸子,并且抽空给黄蔷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去拿东西。
黄蔷薇的眼睛在周月和黄久贵之间不停转动,不太放心把周月一个人留在外面。
周月冲她笑笑:“我没事的,快去,早拿到我们早走。”
黄蔷薇:“”
一咬牙一跺脚,黄蔷薇跑进了家里。
黄久贵拔鸡毛掸子拔的脸都涨红了,也没能把它从周月手里拔出来,他一边满心怒火,一边被她们两个的对话搞得摸不着头脑。
黄久贵:“你到底是谁啊?你要带我女儿去哪里?”
周月:“你是在关心你女儿吗?”
黄久贵:“废话,他妈的,老子给她定了门亲,过几天婆家人就要上门看人,你是哪根葱,冒出来要带着我女儿去哪?”
周月:“”
真是个,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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