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着青砖的马路宽24米,足够让十二个人从不同的角落冲上。
他们分为三组,每组四人,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对陆长发起攻击,每组进行一次相互策应的攻击便后退,由下一组衔接跟上。
三组人将会进行一次次的轮流攻击,给自己缓和恢复的时间,哪怕轻度的以伤换伤也可以。
最终,陆长会倒在一次次如潮水不止的攻击之下。
计划里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现实总是和计划会有点出入。
最先靠近陆长的四人,从四方袭来,四人直接隐隐暗合某种节奏,能彼此相互照应。
一旦陆长选择其中一人进行抵抗,另外三人的攻势就会瞬间放大。
然而,陆长退后一步,让前方的攻击慢上一步,后方之人立刻加重了攻击。
可陆长仿佛身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的一脚后蹬,身后之人被迫以气劲护体,他们对陆长的实力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知道不能硬抗。
左右两侧的人则顺势袭来,瞅准了陆长左右的破绽,他们以气劲轰击,或许是某种武技,气劲化作矛状。
直到此刻,陆长仿佛都在计划之中,一切都在按他们设想的去运行。
下一刻,陆长闪身后退。
后方之人一愣,没想到陆长要抗着气劲的攻击来抓自己,他来不及闪避,只能加大气劲的输出,让气劲在身体前方形成厚厚的护盾,没有防御相关的武技,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对敌。
他想着,只要等陆长被气劲长矛逼退,那么一切就还在计划之中。
陆长嘴角带着笑意,他发觉自己好像能猜到眼前人的心理活动,战斗的乐趣从此刻尽显。
而陆长的拳头,则打穿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气劲,一把抓住了眼前之人的脖子,便直接当做武器,甩向身后的气劲长矛。
武者哪里有这么轻易被人控制,被抓之人,在瞬间爆发所有气劲,以螺旋状缠向陆长的手臂。
亚麻的衣物被搅成烂布,可那如刀刻般的身躯上,连个白痕都没有留下。
两把气劲长矛来不及收回,刺穿了陆长的‘武器’,鲜血挥洒之中,陆长持着人形兵器,迅速逼近剩余几人。
十一人,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四境以下,连阻拦他的脚步都是痴心妄想,就像陆长一开始所说,徐京山根本没把这些人当人来用。
他们的存在,只是让徐京山找到戏弄陆长的乐趣,如果能给陆长造成点麻烦,那就是意外收获。
因此不过眨眼的功夫,计划里的三组四人队,仅剩下六人颤抖着往后退去。
陆长站在原地,甩下手中的一条不知何人的腿骨,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他仅凭着肉身的力量,将几人撕成了不完整的尸体。
遍地残骸,如人间炼狱。
徐京山的脸上没有笑容,他沉着脸,别看他是纨绔子弟,可毕竟武者五境,眼力还是有的。
只是刚刚短暂的的战斗,徐京山便觉得陆长的实力似乎又上升了一些。
并非是体魄方面,而是战斗意识,以及大小战场中战局时机的掌控,是综合实力的提升。
徐京山不太肯定,只是这种直觉,毕竟两次见面间隔不久,很难想象有人的进步速度能这么快,仿佛他派出去的人,都是去给陆长喂招的。
再看一眼已经完全丧失斗志的手下,徐京山越发不悦,他的一只手按在了红袖的头上,不自觉的用力。
红袖咬着唇不敢吭声,只是忍着脑袋要被捏碎的剧痛。
“都滚下去。”徐京山的耐心快要被耗尽,他朝着董承使了个眼色。
董承叹了声气,转过身去,后头的阎奇拖来个麻袋,快速解开来,董承的龙爪伸进了麻袋之中,抓着桑德拉的头颅,提了出来。
桑德拉咽了口血沫,她闭着眼,没有看向陆长。
董承将桑德拉放到地上,一只手扣着桑德拉的咽喉,他的利爪上凝聚出一滴深蓝色如宝石般的液体,只要稍一用力,爪子就会刺入桑德拉的咽喉中。
两天没见,她的模样有些凄凉,眉骨被打了钉子,左眼被针线缝上了眼皮,嘴角被小刀割到耳朵下方,又被粗麻线缝上,已经发炎,流着夹杂血液的脓水。
在桑德拉的脸上,被烙铁烧出了一个‘奴’字。
徐京山狞笑着,“认识吗?看你的模样,应该是不认识吧,不过很巧,她也是娜米城来的,算是你的老乡,你肯定是不认识的对吧。”
陆长没说话,他看着桑德拉,眼底深处,有股很久不曾冒头的‘气’在苏醒。
“所以,你想说什么呢?”陆长说着,从无内戒里取出烟和火柴,给自己点上,无内戒真的很方便,他有些舍不得。
徐京山肆意的大笑,也不说话,只是戏谑的笑,笑得其他人毛骨悚然,他宛若疯了一般。
陆长看向了不远处,那边站着江思和江舒予,他的眼底里有什么东西要传递,只是无人接听。
此时,阎奇越众,说道:“依照皇朝律法,境外之人,皆为蛮夷,入我皇朝境内,无论何人皆可充作奴隶。”
一句话,为他们的行为画上了合法的句号。
米粒皇朝没有奴籍,却有奴隶。
董承忽然说道:“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什么都没有说,你可以装作不认识,因为不重要,这场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谁要死,谁得意,都是注定好的结局,不会因为你的想法而改变。
“我让你说话了吗!”徐京山猛的瞪向董承,双眼里散发要吃人的眸光,他冷声道:“把这个女人的手砍了!”
陆长闭上眼叹了口气,他不想去看桑德拉,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他要走的路,他很清楚自己的本心。
【界外视域】让他无论是否闭上眼,都能清楚的看到一切,他能看到桑德拉颤抖的唇,那因畏惧而瑟瑟发抖的身躯。
可忽然间,桑德拉平静了下来,她似乎想要微笑,只是牵动了嘴角的伤势,痛楚让她抽搐了一下,下一秒,她还是露出了笑容。
“你在看我吗?”桑德拉轻轻的喊着。
陆长睁开眼,看向她。
桑德拉在痛楚之中笑着,“我知道我欠你一条命的,可是我还不了你,我的命不值钱啊,就跟我妈和妹妹一样的,我想她们了。”
泪水从眼眶里溢出,越过被针线缝合的眼皮,桑德拉的眼前模糊,她看着陆长所在的方向,只是无法看的太清,她有一丁点期盼,期盼陆长能靠近一点。
“但是我出手很值钱。”陆长终于开口,他看着桑德拉,目光坚定,他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桑德拉笑着,牵动了嘴角的伤势,伤口里淌出了血来,她的语气同样坚定,“你说,我这样算不算是还了你的救命之恩呢?”
陆长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无法露出宽慰的笑容,只是低着头道:“算。”
“那就好。”桑德拉带着笑容,猛的往前一撞。
董承瞳孔微缩,微微凝眉,他的利爪就在桑德拉的咽喉之前,只要他轻轻一闪,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最终,董承只是将利爪下压,随着桑德拉往前,利爪轻易的刺入她的胸口。
“这是应龙之毒,无药可救。”董承说着,退后一步,桑德拉的身躯摔落在地。
“董承!”徐京山暴起,像发了疯的蛮牛,一步跃下,只是一脚便将董承踩趴在地,“你毁了我准备好的大戏!你到底想做什么!”
董承的脑袋贴着破碎的青砖,嘴角溢出了血来,他面色不变,只是说道:“我可以帮你杀人,但豢龙氏有豢龙氏的尊严,我有我的底线。”
“尊严?底线?你他妈说的什么东西!”徐京山一脚连着一脚,重重的踩下,董承不作反抗,任由徐京山的发泄。
陆长没有去看忽然内讧的两人,他看着桑德拉,桑德拉的躯体在应龙之毒下,泛起了青黑色,大片的半凝固的鲜血,从她胸口的破洞里缓缓流出。
“我要去找她们了…”桑德拉的双目无神,她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漆黑一片,声音也变得微弱,“我只是在拖累你…”
“这不是报恩…只是在道德绑架你…”
“对不起…你给我找了工作…”
“谢谢…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
“生活好苦…”
“余生能够遇到你,真好…陆长真好…”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陆长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
她死了,当她被带到这里,听到陆长的声音开始,桑德拉就知道自己是会死的,一个普通的人,出现在这里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刺向陆长的矛。
聚光灯照不到她的身上,所有人的目光也不是因她而来,每一个人都在看陆长。
他们想看他暴怒,想看他流泪,想看看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徐京山的人,是否此刻会后悔。
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陆长站在那,他的面上无悲无喜,只是在沉默片刻后,取出了手机,拨出了个电话。
“喂,我知道你们在看着,我想帮她收尸。”
“…原则上是不行的,公会从不介入任何斗争。”
“原则外呢?”
“除非徐京山死了,那就不算是斗争。”
“他会死的。”
陆长挂断了电话,手机在他的手心里被捏成一团破烂,而后随意的抛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将无内戒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
一点现金,一把斧子,几颗没吃完的蕴血丹,还有装在小盒子里的小还丹,和一枚被他当做珍宝留着的生血造骨丹。
他的家当少的可怜。
他远远的看着江家二人,双膝下跪,朗声道:“我这辈子没跪过任何人,现在我还给你们,我不欠江家,也不欠任何人!”
目光在那枚小还丹上停留了片刻,陆长笑了笑,他看向了江舒予和江思。
江舒予站在远处,朝着陆长摇了摇头,好像在说——别这样。
可陆长只是举起了斧头,斧头落下,斩断了他的食指,那是戴着无内戒的手指,这是和认主的戒指断开联系的最粗暴的方式,他斩掉了食指,也斩掉了联系。
陆长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也拍掉了过往。
漆黑夜空,容不下半点星光。
江思看着自家小姐,他看到江舒予想要往前,却又瞬间止步,江思叹了口气。
太迟了,刚刚那个女人死之前,江家没有说话,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没用。
徐京山转过头来,狞笑道:“这是打算放弃挣扎了,要认命了?”
陆长答非所问,“在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要死的,我饶了她一命,我让她活下来了,她本来不用死的。”
她本来不用死的,我在红枫城见到她真的很高兴,在我对外面的世界失去兴趣的时候,忽然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吃了她做的饭,我又开始期待未来的路。
这番话却只是留在了心底,没有说出口,在场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值得他说这番话。
从桑德拉被放到陆长的面前开始,他那颗向往自由的心变得不再自由,无论是放弃尊严去救桑德拉,还是为了自己牺牲桑德拉,都违背了陆长自由的信条。
她本来不用死的,这只是我和你之间的战斗,到最后如果我不敌,我或许会搬出江家,会请出游猎者公会,我会向大势力妥协,用其他的方法和解。
哪怕概率不大,但至少我真的想过要和解。
现在她死了,是非对错,我已无心理会。
他往前走去,口中说着:“她本来不用死的,但你该死了。”
脚步落下,人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八步赶蝉!
徐京山瞳孔一缩,莫大的危机当头罩下。
一道威武的人影自侧方冲来,他在此准备许久,为了保护徐京山而来。
人影只是武者五境,强但有限,只是稍微让陆长升起了些危机感,想来也对,就连徐京山的老爹都只是七境,武者五境在这里已经是不得了的高手。
可对陆长来说,武者五境在此刻远远不够。
人影拦在陆长之前,却见陆长身形猛的拔高三丈,踏空而行。
阻拦的人影做不出任何防备的动作,便被一股伟力跺入地底。
徐京山瞪大了眼,那是他最擅长的武技——天马行空术!
不,他为什么会武技?不不不,他为什么会天马行空术!徐京山想不明白,但此刻陆长已经朝他而来。
徐京山拔地而起,踏空而行,自身上散发白色雾气,形如天马腾空而来。
陆长的身躯上也是一样,散发无形的白色雾气,将他笼罩在内,化作一匹威武的天马。
完全相同的武技撞在了一起,大片的雾气四散开来,徐京山的身影吐着血,从雾气中坠出,狠狠的砸落在地,砸碎了青砖。
“这不可能!”徐京山愤怒又畏惧的低吼着,相同的武技,他却输给了陆长,这是完全不合常理的事情。
在惊怒之中,徐京山并起两指往下一压,他还未起身,但墨绿色的大刀凭空浮现,誓要将陆长腰斩。
下一秒,一柄白金色的大刀凭空而来,将那柄墨绿大刀斩成粉碎。
“杀生不净…”徐京山呆滞的看着,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也许天马行空术还有办法学到,但杀生不净可是徐家的不传之秘,是代代绝不外传的秘术!总不能是上一次施展的时候,被陆长一眼就学去!
就算完整的秘传,想要施展出杀生不净,也需要两三年的功夫,那根本就不是光靠看见就能学会的秘术!
陆长只是冷漠的看着徐京山。
但现在,徐京山终于明白,为什么陆长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只是杀生不净这门武技,让他将自己的杀意完美控制,没有一丝外泄。
徐京山的认知在崩溃,他想不通为什么家族的秘传武技,会出现在陆长的身上,更不能接受,自己修炼了一辈子的武技,输在了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人的身上。
可四周的手下好歹是反应了过来,立刻朝着陆长冲去,想要延缓陆长的脚步。
八柄如意弯刀,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瞬息之间闪过,只留下道道白金色的痕迹,如一场刀刃汇聚而成的风暴,从这人间刮过,留下的,是几具还留着滚烫鲜血的尸体。
护体的气劲,在庚金秘术加持的如意弯刀面前,宛若一个笑话。
那名武者五境已经爬起了身,有红色的气雾从他身躯的每个角落里迸发,气雾环绕四肢,凝成了兽型,似狼又似豺。
是某种武技,可是不重要,陆长已经不想去看了,他往前一步,是天马行空术,第二步,是八步赶蝉,第三步开始,两种毫不相干的武技便被他初步结合在了一起。
他是天生的斗者,在战斗中的成长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从他的第三步开始,天下的天骄便有了分级。
武者五境,只是一晃神,便被再次踩到地面上,双腿跪倒在地,他有一身本事,却在天马行空术下抬不起头来。
本是一场欺辱小人物的大戏,现在却完全反了过来,四周之人瞠目结舌。
反倒是徐京山终于回过神来,眼看着陆长即将杀到,徐京山毫不犹豫,按向了本来在明珠坊时就要按碎的戒指。
当戒指按碎,局势又会重新回到他的掌握。
徐京山已经扬起了嘴角,笑容却停在了他的脸上。
地上的董承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前方。
一声响亮的龙吟,让所有无论好的不好的期待都在此刻消散,所有人的目光,只会落在那如云中剑、人中仙的少年身上。
宝术!
负屃宝术!
炸响的龙吟,断掉了徐京山所有的思绪,但他回过神来,陆长已至眼前,只是一伸手,便摘下了徐京山的胳膊。
“我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有办法活死人肉白骨,所以我会把你打成肉沫。”
陆长平淡的声音在徐京山的耳边响起,像恶魔的低语,宣告死亡的来临。
他抬起自己平平无奇的拳头,只不过称得上一声好看,朝着徐京山的脑袋落下。
“不可!”开口的人是江舒予,她的声音娇脆好听,如黄莺般悦耳。
但阻拦不了这只拳头分毫!
倒地的武者五境奋起身,双臂那如狼似豺的气劲离体,咆哮着扑向了陆长,只要一刹那就能从他的身上撕下肉来。
同一时间,陆长咬碎了口中仅剩下的所有蕴血丹。
狂暴的药力瞬间涌入身躯,炼身化血大法以前所未有的强劲速度运转,陆长的身躯在刹那间干瘪枯瘦。
气劲落在了陆长的后背上,撕下大片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陆长的拳头,穿透了徐京山的头颅。
“尔敢!”暴怒声如惊雷响起,声在数里之外,一道人影却撕破音障而来,在瞬息间出现在陆长面前。
高达十余丈的血色人影,如城外的金刚力士般,着威武铠甲,双臂缠绕飘带,居高临下便是一拳砸来。
陆长来不及躲,也没想过躲,他抓着徐京山无头的身躯,用力往下压去,无匹的力量将这具肉身压成了肉沫。
可巨人的拳头也落在了陆长的身上,那是天倾般的力量,触碰到陆长的身躯上,只听得一声闷响,好似有炸药在陆长的体内引爆,他的身躯猛的膨胀成一个圆球,又在瞬间收缩了回去。
陆长半跪在地,一手撑着膝盖,喉间腥甜,他呕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将已经到了喉间的内脏碎片又吞了回去。
气劲在身体游走,将破碎的内脏重新拼合,蕴血丹的药力开始滋润他的身躯,他的气息萎靡,又越发强大。
巨人一脚踹出,陆长横飞出去数十米,直直的撞入城墙,在城墙上撞出个遍布蛛网的坑洞来,他的身躯从洞里缓缓滑落,鲜血从开裂的皮肤表面滑落。
一道身穿红黑华服的人影,自远处奔驰而来,在转瞬跨过数里的距离,来到了徐京山的尸体面前,那是徐京山的父亲,是红枫城的知州大人,徐盛元。
血色的人影与徐盛元融合到了一起,他跪倒在徐京山的尸体面前,弯下腰,双目赤红,想要抱起自己的儿子,却无从下手。
“你来迟了,咳咳。”陆长撑着身子,坐在墙角边,他站不起身,浑身上下皆是撕裂破碎的痛楚,这一次并非形容词。
全力运转的炼身化血大法,在将他的身体熬干,他的身体枯瘦如柴,可愈合的血肉骨头,越发结实,实力在伤痛之中飞速进步。
或许还要感谢刚刚的一拳一脚,让他更快的吸收了蕴血丹的药力,差点被药力撑爆的身躯,得到了有效的发泄。
徐盛元抬起头来,他双目如刀,剐过陆长的身躯,冷声道:“你倒是命硬,竟然还没死。”
“你儿子命不够硬。”陆长扬起嘴角,“他人死了,你才开始父子情深,自己儿子不好好教,现在我替你教…”
话未说完,徐盛元的身躯内走出个血色巨人,只是一抬手,便有如闪电般的红色气劲从他手中掷出。
闪电跨过空间,直接刺入陆长的身体之中,也穿透了后方的城墙,将他钉在城墙上。
接近一尺宽的气劲,刺进陆长的胸膛,几乎要将他从中间分成两半,他瘫坐在地,气息萎靡,但双眼明亮。
刚要说话,陆长突然捂住了嘴,防止血液和内脏的碎片从喉间涌出,他凄惨至极,却还是活着。
要死了,陆长想着,他最后的底牌,是剑山猿猴给的木牌,会在他将死的时候把他传送到剑山。
可木牌还没发动。
算了,死就死吧。
取出木盒里的小还丹,陆长丢进口中,他视若珍宝藏了好久,曾经还想过再见到红玫瑰时,拿出小还丹逗一逗她。
“这种时候还想着吃药,你吃的太迟了。”徐盛元起身朝陆长走去。
江舒予忽然喊道:“徐大人!”
江思叹了口气,现在喊还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救下来了,也不是那个对江家心存感激的陆长了。
可话音才刚落下,又是一道闪电气劲落在了江舒予的脚步之前。
江舒予看着眼前的气劲,咬着下唇,眸光中一阵闪烁,最后看了眼陆长,撇过头去。
他自己寻死,我又能如何!
徐盛元头也不回道:“他已经和你们江家断绝了关系,现在他杀害了朝廷命官的家属,我希望江家别来淌这趟浑水,就算是陛下来了,我杀他也有理!”
反倒是陆长笑道:“你儿子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有理,他估计一身宝贝没来得及用吧?我吃药太迟,他宝贝没来得及用,你来的也太迟。”
“牙尖嘴利救不了你的命。”徐盛元一抬手,血色的巨人便冲向了陆长,那是武者七境的真武魂体!
“我不会杀你,我要把你吊在我儿的墓前,我要你受尽折磨…”
“行了,现在开始父慈子孝了。”陆长恢复了点力气,面带讥讽的看着徐盛元,“他活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些话?”
“打压教育,偏爱大儿子,你儿子是个勾八儿子,你就是个勾八老子,他鱼肉百姓你不管,他欺压良善你不管,现在他死了,你来管了。”
“徐京山要杀我,你任他杀,漠视不理,现在他死了,你又出来哭丧,你这种东西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知礼义廉耻,你还是个官,你是个勾八东西啊!”
陆长骂到爽快处,便直接仰头大笑了起来,他双手撑着刺入胸口的气劲,枯瘦的身躯内爆发出所有的力量。
只看那闪电般的气劲上嘭的一声,出现了裂痕。
徐盛元瞳孔一缩,心底里只浮现出四个字——天纵奇才!
明显不到武者四境的修为,或许是天赋异禀的异种,可能撼动他的气劲,已经不是天才能够形容。
当下徐盛元少了折磨陆长的心思,坚定了要杀死陆长的念头。
此子决不可留。
可就在这时,有声音在徐盛元的耳边响起。
徐盛元面色一僵,紧接着满面赤红,怒喝道:“我偏要杀他!我与他是私仇,也是律法许可,你敢拦我,那便是不死不休!”
下一秒,江思脸色大变,抓着江舒予便往后退去。
离得稍近的人,尽皆后退。
只听徐盛元口中念念有词,身后城主府的方向,忽的升起了滔天云雾,云雾幻作一女子形象,只是面庞模糊不清。
而徐盛元已经朝着女子模样跪下,高呼:“请陛下圣裁!”
江思低声道:“刚刚不知道是谁发话,估计是要保下陆长,徐盛元疯了,他请出了国运加持,这一击之后,他也将被暂时停职,去往四帝城述职。”
“他看出了陆长对他的威胁,而且陆长刚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也让他知道陆长不是个会吃亏的人,他不想让陆长成长起来。”
江舒予呆滞着,喃喃道:“江叔,如果我们早一点帮忙,他是不是…”
“没有如果的,小姐你该长大了,别为过去的回忆后悔。”江思轻轻拉着江舒予,让江舒予背过身去,别去看接下来的画面。
在他的话里,已经默认了这将会是回忆。
陆长仰头看着那高约万丈的人影,那份威严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他的意志还很清醒,身体却因为畏惧而开始发抖。
丸辣,这次真要死了。
他看向了被丢在路边的香烟,只是有些惋惜没法再点上一根。
这辈子真算起来,他什么都没欠,最后这口气也争到了,民籍武籍官籍,他是越境击杀,也是越籍击杀。
陆长看着那道人影朝自己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与手指之间的空间完全崩碎,他看到时间被静止,看到一条条时空之内的规则,在一指之下完全碾碎。
【界外视域】完全失去了作用,什么都感受不到,陆长只是忽然有了种明悟,这一指落下,会将他从世上完全抹除,从任何时间节点上完全杀死。
现在过去未来,再也没有陆长这个人的存在。
陆长呆呆的看着,脸上带着微笑。
没有遗憾吗?很多遗憾。
可是后悔吗?完全不后悔,他真的见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陆长的身躯化作了点点的星芒。
忽然间,天地变色,一道拳影从苍穹落下,拦在了那破碎时空的一指之前。
拳影之下,破碎的时空恢复,时间恢复流动,断裂的规则开始重组,在两者之间凝聚出了一幕幕沉沦于时间长河的画面。
陆长的身影散落在这其中,他的意志开始沉沦,恍惚之间,似乎眉心发热,有一道剑光自眉心脱出。
游猎者公会的楼顶上,姬子童朝着拳影虔诚跪拜。
一座红枫城在顷刻间破碎又重组,最终尘埃落定。
只是恢复完整的墙角下,已经不见了陆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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