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醒了吗?”
陆长从床上醒来,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母亲,往常这个时间母亲已经起床,把他搬上轮椅,去卫生间更换尿布擦拭身子。
瘫痪以后,连大小便都无法控制,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臭味,陆长早已习惯。
可今天母亲没有出现,陆长的心里沉沉的,他曾希望母亲也和父亲一样逃走,将他丢下,像他这样的人,何必活着折磨家人。
床头有个铃铛,是母亲防止自己听不见陆长的呼喊而安装的,但按了几次也没看到母亲到来。
陆长对自己说或许是太过劳累,母亲还没醒。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毫无知觉的下肢从床上砸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轮椅就在床边,他撑着身子爬上轮椅,费了好大的力气,已经萎缩的下身本来不应该这么重。
转着轮椅,出了房门,母亲的房门半掩着,担心晚上陆长有事她赶过来慢了,这十几年来,母亲的门一直都是掩着的,从未关上。
陆长推开门,他看到母亲躺在床上,岁月爬过她的面容,留下层层的痕迹。
“妈。”陆长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他转着轮椅来到床前,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轻声呼唤:“妈,你醒醒。”
不会再有回应了。
陆长把自己推进了卫生间,换掉尿布,洗干净身体,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通知了舅舅。
在人来之前,陆长就坐在床边,拉着母亲已经冰冷僵硬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十九岁瘫痪,瘫痪十九年,他的人生分成两半。
瘫痪的废物陆长闭上了眼。
十九岁的天才陆长睁开了眼。
眼前光影交错,好似忽然散光八百度,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是模糊。
连着眨了几次眼,陆长才感觉视力回到了自己身上。
头顶是茂密的树冠,阳光穿过树冠,影影绰绰,斑斑驳驳。
陆长张了张干涸的双唇,“天都亮了…”
话未说完就发现自己的声带好像和喉咙黏在了一起,干巴巴的,连说句话都费劲,身体也是动弹不得,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却觉得浑身无力。
嘴里也是干干的,黏黏的,连口水都没有,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只记得昏迷之前还是晚上。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还是那破碎时空的一指,和稍显逊色的拳影。
恍惚间,似乎还能感觉到,老猿留下的木牌里迸出一道剑光,三者相撞又泯灭。
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被分解了又重组,感觉是很糟糕的记忆,好在并不清晰。
所以我现在是被传送到剑山了?陆长心想着,看了眼头顶,靠着【界外视域】打量着四周。
他躺在一片茂密的野草之中,身边有些被折断的树枝,身躯赤裸,身上仅有一点布条,被一些树枝和叶子遮住了身躯。
看样子,似乎是从高处落下,摔在了这里。
陆长深深吸了口气,湿润的空气浸润他的器官和肺部,让身体稍微有了点活力。
“从这个空气的味道来看,应该是在原始森林里,而且海拔应该不低,剑山的生态真不错啊。”陆长松了口气,嘴角浮现笑容。
至少活下来了,能活着就有希望。
忽然间,陆长脸色一沉,他发觉自己感受不到体内的气劲,丹田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的气劲…不对,我我…四境了?”陆长心念一动,有微弱的气劲从身体的肌肉里浮现。
无漏真躯!
此后容颜不老,身体和气劲融为一体,断手断脚只要给点时间,也能依靠气劲重新长出。
不因烦恼伤身,不因外物而动神,这具身体不增不减,凡俗里的东西再也伤不到他,这就是无漏真躯。
异种没有无漏真躯,天人似乎有更高级的躯体,无漏真躯是独属于武者的特异。
朴实一点说,抽烟喝酒烫头熬夜都不会伤身。
因祸得福吗?陆长不这么觉得,他的激动之心才升起刹那就平息。
陆长只是看着天空,他的身体干瘪瘦弱,看不到一点脂肪的模样,身体的肌肉无力,就连骨头也觉得疲软,仅剩个脑袋能转动,只能先躺着休息,至少恢复点力气再说。
草丛里,忽然传来了嘶嘶声。
一条成人手腕粗的蛇,扭动着身体,从草丛里爬上了陆长的身躯,【界外视域】看了眼,是条勉强算得上异种的毒蛇。
似乎是觉得,眼前的是一具尸体。
这时,陆长微微抬起头来,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毒蛇受惊,回过头和陆长对峙,而陆长则不断发出挑衅的声音。
终于,毒蛇屈着的身躯猛的扑出,亮出毒牙,咬向陆长的脸部。
陆长唯一能动的头颅微微偏了少许,一口将扑上前的毒蛇咬中,稍一用力,便将毒蛇的头颅咬碎吞下,剩下的蛇躯就像吃面条似的叼在口中,一点一点的咬碎往下咽。
鲜血顺着陆长的嘴角流出,他不想浪费,可腾不出更多的嘴。
一条蛇将近两米长,够他吃上一会儿,等到全部吃完,也就差不多有了点力气。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在寂静的丛林里响起。
陆长顺着声音望去,一列车队正缓缓走来,领头的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肩高过两米的黑色巨马,神俊威武,看着就不像凡物,车厢由黑色木料打造,看着庄严肃穆。
马车在陆长的面前停下,有人打开了车门,从里面探出脑袋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陆长,又转头回去,似乎在里面聊着什么。
陆长叼着半截蛇躯,也懒得抬头,平躺在地上,看有没有人能聊上一聊。
荒郊野外,如果碰到的是剑山的人还好说,可如果不是剑山的人,说不定还会有麻烦。
毕竟陆长见多了人性的丑恶一面。
没多久,车厢里探出个脑袋来,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看着陆长,从车厢里走出,双手抱拳道:“这位壮士,打扰您雅兴,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个路。”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雅兴了?”陆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少年被呛了一声,委屈的看向车厢里。
只听车厢里爽朗的大笑声之后,有人说道:“外面的兄弟,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带你一程?”
“那我可太不介意了,要是能来点吃喝就更好!顺便来个人背我一下。”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兄弟,方便问问怎么称呼?”
陆长吞下最后一口蛇躯,心头忽有万千画面闪过,他顿了刹那,笑道:“那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叫…陆重生,我先说了,我可光着屁股!有没有衣服先来一件!”
车厢里倒是笑的爽朗。
可陆长依旧能听到,车厢里有个女子脆生生的说了句:“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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