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宣亲王世子因身体不适,迁居至双山的别院。
老须子的茅草屋在另一边的山脚下,和别院隔了一整个山谷。
坊间都说世子身患疠疾,一能传十十能传百,山谷里双山村的村民们人人自危,甚至还用削尖的木头桩栅栏堵死了通往别院的路。
怪医老须子收下重金开了药,把送药的活丢给了沈星吟这个冤大头。
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这条路已经来回了无数遍。
脚上的伤刚刚止住血,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沈星吟喘着粗气,停在别院前。
两个护卫蒙着面巾守着门。
往前跨一步就是瘟神庙。
是个人都知道自保。
像她这种没爹疼没娘爱的,到哪都是牺牲品。
沈星吟轻嗤,跨进院门。
……
药香弥漫。
紧闭的房门内突然传出几声咳嗽。
“咳…咳咳……呕咳——”
是咳血的声音。
沈星吟推开门,果然看到地上一滩血。
景御抬起头,突然整个人一抽,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沈星吟来不及细想,冲过去把他翻正,趴在胸口听他的心跳,扒开眼皮看他的瞳孔。
瞳孔大小不一,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心中一沉,立刻扒开衣服进行胸外按压。
病人皮肤湿冷面色蜡黄,如果是肺出血,十有八九是感染性休克。
这里连支肾上腺素都没有,能不能跟阎王爷抢人只能靠运气了!
千万别死啊世子爷殿下!
她可不想陪葬!
甩甩酸疼的手臂,继续按压。
身后掠过一道寒风,一柄剑架在她脖子里。
沈星吟往后扫了眼,手下没有停。
剑刃逼近,血珠从肌肤渗出。
沈星吟举起双手,缓缓起身往后退。
“退下!”
一声沙哑的低喝,虚弱却带有不容置喙的威慑力。
黑衣人低了低头,收起剑消失在房内。
景御费力地撑起身体,扶着疼痛的胸口大口喘着气。
低头一看,是凌乱的衣衫,和泛红的胸膛。
景御敛眸,看向沈星吟,浑浊的眼底浮动着寒光:“你……做了什么?”
沈星吟微微一笑,蹲在他身前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欢迎回来。”
景御神色一滞,忽的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在地上。
胸口一阵刺痛,他蹙眉,按住胸口疼得曲起上半身。
“你最好不要乱动……”沈星吟背脊贴地,望着他幽幽地说,“可能是刚才被我按断了两三根肋骨……没事,休息个把月就能恢复,不过你这病……”
“沈三小姐,你当我是随意糟蹋的物件么?”景御眯起眼,手下更加用力。
“世子殿下也不似……传闻那般羸弱不堪,更不像死里逃生之人……”沈星吟抓住他的手,毫不示弱地望回去,整张脸都因为充血通红。
“你若敢说出去。”景御目光凌厉。
“捏死我……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我懂。”
景御低哼,松开她,用手撑住身体,又吐出一口血。
沈星吟缓过气,慌忙扶他到床上躺下,又拿毛巾来擦血。
手指碰到他的皮肤。
休克的湿冷已经恢复过来,现在却是滚烫。
景御咳了两声,问:“须老怎么说?今日的药呢?”
药?焦味他没闻到?糊了呗!
至于那老酒鬼,啥也没说啊……
沈星吟瞥见桌上的剩菜,反问:“这两天你是不是觉得头昏脑涨吃不下东西、偶尔还会晕厥?或者有没有什么别的症状?”
景御点头,撩起衣袖给她看。
手臂上一大片的皮疹,已经开始脱屑。
沈星吟碰了碰他额头,脸色有些凝重。
黄疸,高热,皮疹,咳血,肺炎没跑了,而且感染已经非常严重。
没有抗生素,肺炎就是绝症。
沈星吟替他放下袖子,摇了摇头。
“没救了。”
“连怪医也……”景御累极地闭上眼。
“不过这病不传染人,不用蒙住口鼻,他们也不用躲你跟躲瘟神似的……”
没声音了?
不会又……
沈星吟一个激灵,转身去看。
还好,还有呼吸。
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景御睁开眼,眸光暗沉而坚毅。
“只要我不想,没人可以判定我的生死。”
“嗯……”
“今晚,你留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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