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木溪那天早上和柳书筠回家之后, 病倒了,许是熬了一夜, 冻了一夜, 许是那天的咖啡实在太冷,伤了胃,她感冒药也吃不下去, 什么都吃不下去, 吃一点就吐,柳书筠让吴姐照顾她, 最后还是没办法, 送她去了医院。
医院里她住的病房, 除了柳书筠, 只来过一个人。
白姨。
白姨说:“木溪, 柳总对你很上心。”
她说:“嗯。”
白姨说:“木溪, 阿姨知道这么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但你目前在时代发展, 是最好的, 柳总承诺过, 会给你最好的条件。”
承诺。
白姨也承诺过, 要让她成孟星辞那样,家喻户晓。
孟星辞也承诺过,不见不散。
她不相信承诺, 但她没反驳白姨。
她知道, 自己又被丢下了。
那段时间她除了养身体就是跑【折柳】的宣传, 只有她一个人, 孟星辞没出现过, 她以前就不怎么参与宣传,所以粉丝没在意。
她在意。
她在意见了面,一定要问孟星辞,为什么没来。
这是她心里的那根刺,越扎越深,祁遇头七那天,她给祁遇发了很多消息,明知道不会再有人回复,她依旧发了很多。
她睡不着,翻来覆去,她在手腕上,划了一道道伤疤,冷眼看着温热溢出,漂浮在水面上。
柳书筠抱她再次进医院的时候,她清醒了一会,她问:“柳书筠,你喜欢我吗?”
柳书筠没说话,两人坐车里,她只是静静看着自己。
她看着柳书筠眼底的冷静和平淡,笑出声,末了扶柳书筠的肩膀,凑到她面前,用舌尖临摹柳书筠的薄唇。
很柔软。
她觉得很凉。
柳书筠当即亲吻她,炙热的,激烈的。
她闭了眼,想,挺好的。
那晚,柳书筠穿的,就是这件礼服。
这是谈木溪,第二次看柳书筠穿这件礼服。
她相信柳书筠不会平白无故将这件落灰四五年的衣服拿出来,只为了回忆穿一下,但她没问,坐在柳书筠的身边,单萦风很小声的说:“咦,陶小姐没来。”
陶七安虽然没来,但她位置空在那里。
谈木溪想到和陶七安起的争执,沉默两秒。
柳书筠说:“庆功宴坐我的车过去。”
谈木溪问:“公司安排吗?”
柳书筠侧头看她,以前的谈木溪只要和她一起出席的活动,秀发总是扎起来的,现在散在身边,低头的时候,秀发垂下,遮住一半侧脸,露出秀挺的鼻尖,柳书筠说:“嗯,公司安排。”
谈木溪没异议。
她往后看了眼。
柳书筠问:“找陶七安?”
谈木溪听到她嗓音里的紧绷。
倒不是找陶七安,她只是看眼孟予安和庄斯言。
庄斯言接了孟予安到前台,经纪人看到她的时候一愣,因为她推着的人,是孟予安,虽然很多人不知道孟予安是谁,但经纪人知道,她还知道今天孟星辞过来,说是要带妹妹一起过来,没想到现在陪孟予安的人是庄斯言。
庄斯言和孟星辞,认识?
她们拍那部戏的时候,没听到消息啊。
经纪人很快调整神色,说:“斯言,你好好照顾孟小姐。”
庄斯言察觉她态度立马缓和很多,她笑:“会的。”
经纪人怕是会错意,以为她是和孟星辞交好。
其实她只是和孟予安是朋友而已。
坐下后,孟予安说:“木溪在那边。”
庄斯言顺她眼神看过去,谈木溪坐在柳书筠的身边,鱼尾款的晚礼服衬得她腰身纤细,从背后看,长发窄肩细腰,侧头的时候瞥到些许面部轮廓,肌肤白皙,抬手拨弄秀发的时候,露出半截手腕,手腕上戴着一根红绳,宛如落白雪上的一抹红艳,很惹眼。
庄斯言说:“予安,你觉得谈老师好看吗?”
孟予安被她突然而来的问题问懵两秒,随后说:“当然是好看的。”
“我也觉得她好看。”庄斯言说:“以前在剧组的时候,我都没发现,她原来这么好看。”
孟予安听出她话语里的意思,转头,看庄斯言,迟疑的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木溪?”
“是啊。”庄斯言落落大方,很自然的承认:“我是挺喜欢谈老师的。”
仰望中带着爱慕。
她虽然分不清喜欢工作中的谈木溪多一点,还是喜欢日常中的她多一点,但毋庸置疑,她喜欢谈木溪,孟予安没想过她能如此平坦的说出喜欢,一时愣神。
庄斯言说:“所以我希望,她和钟慈能好好地。”
孟予安蹙眉:“钟慈?”
庄斯言点头,她看孟予安:“昨天晚上,钟慈是在谈老师家。”
她今早上吃完早饭多带了一份,想回来送给谈木溪,想了一路理由,一句话编辑了又删掉,比她试镜那会都紧张,好不容易到了谈木溪的楼层,她刚准备给谈木溪打电话,看到钟慈走了出来。
穿昨天的衣服。
庄斯言虽然没深想,但大抵知道是什么意思。
也很正常,毕竟现在谈木溪和柳书筠分手了,而且钟慈,很会照顾人,她觉得谈木溪需要被好好照顾,庄斯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想法。
明明谈木溪看起来很强大。
但她总觉得谈木溪很脆弱。
她记得有次和钟慈讨论谈木溪,她说:“我觉得谈老师很像玫瑰,漂亮但带刺。”
钟慈说:“我觉得她像夕阳。”
这句奇怪的比喻,让庄斯言想了很久,后来仍旧没想到原因,她问钟慈。
钟慈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莫名其妙。
但当钟慈从谈木溪家里出来的时候,庄斯言觉得,或许莫名其妙的人,是她自己,她只看到谈木溪光鲜亮丽的外在,从未深入了解过这个人。
她做不到。
但钟慈可以。
孟予安扣紧轮椅边缘:“你是说,木溪和钟慈,在一起了?”
“我没这么说。”庄斯言低头:“我只是觉得,她们很适合在一起。”
孟予安手指尖太用力,发疼,发白,她脸绷着,问庄斯言:“你不是喜欢她吗?”
庄斯言浅浅的嗯了一声。
孟予安语气不似平常的冷静:“那你为什么认为她适合和别人在一起。”
庄斯言说:“予安。”
孟予安看向她,眼底光被暗色覆盖,有点沉,庄斯言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又似乎不知道,只是袒露自己的心声,她说:“喜欢不是占有。”
喜欢,当然不是占有。
但孟予安也没想到庄斯言会拱手相让,她不甘心:“你没想过表白吗?”
庄斯言笑:“没想过。”
孟予安不能理解:“为什么?”
庄斯言说:“因为谈老师不喜欢我。”或许喜欢很难察觉,但不喜欢很明显,谈木溪对她就好像朋友那般,压根没有一点旖旎心思。
她说:“表白是很容易,但只会给她徒增困扰。”
孟予安攥紧轮椅边缘的手指轻轻松开,她看向庄斯言。庄斯言冲她一笑,孟予安觉得庄斯言这些话,不是说她自己,也是在说她。
庄斯言在间接告诉自己,谈木溪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朋友。
庄斯言在给她打预防针,就算不是和钟慈在一起,也会有其他人。
孟予安其实从未奢望和谈木溪有什么结果,但人心真不是能随意控制的,当她接触到谈木溪的温柔后,起了贪念,她带自己认识新的人,有新的朋友,她在外面照顾自己,对她笑。
孟予安就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她低头,轻声问:“这些话,是钟慈让你说的吗?”
“不是。”庄斯言握住她的手,孟予安下意识退缩,庄斯言没给她机会,用力抓住她的手,庄斯言的掌心有老茧,不算柔软,但很有温度,她看着孟予安开口:“是我想对你说的。”
庄斯言说:“钟慈是我的朋友,你也是。”
所以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孟予安低头,看庄斯言握着她的那只手,她蜷缩起手指,听到身后有人喊:“予安。”
她转头。
孟星辞在身后。
她眨眼,灯光下她差点失态,孟予安做了两个深呼吸,说:“姐。”
孟星辞说:“来这么早。”
孟予安说:“嗯。”她看着孟星辞,说:“姐,我想上厕所。”
庄斯言刚想起身,孟星辞说:“我陪你去。”
孟予安说:“好。”
庄斯言在她身后,看着椅子上遗落的毯子,又看向离开的孟星辞和孟予安,到卫生间门口,没人,孟星辞推孟予安进去,隔了会接她出来,发现她眼睛有一点点红。
她问:“眼睛怎么了?”
“没事。”孟予安说:“刚刚洗手,水溅到了。”
孟星辞说:“下次注意点。”
“嗯。”孟予安声音轻轻地,她转头,看向孟星辞,说:“姐。”
走廊上人来人往,孟星辞以为她有话要说,微蹲下身体,看孟予安,目光温柔,笑着问:“怎么了?”
孟予安对上她的眼睛,犹豫几秒之后,她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孟星辞笑意微敛,声音依旧温柔:“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孟予安声音有些茫然,她说:“如果你和朋友喜欢同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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