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奶奶手劲不小, 记者手背通红,还有点灼热, 但他没放弃, 这段时间谁不想采访谈木溪,但联系时同,得到的回复不是木溪最近不接受采访, 就是采访稿内容需要先发过去, 一发现有关于谈木溪感情方面的事,立马打回来, 当然不是没有人想浑水摸鱼, 想着现场问谈木溪感情方面的事, 算临时问题, 但刚问出来时同就进来了, 还把人撵走。
她们把谈木溪保护的太好, 没有任何缺口,所以他这次见到谈木溪,才这么激动, 想着就算没内部消息, 扒拉两句他杜撰起来也方便, 谁知道谈木溪死活不张嘴, 就是那句联系经纪人。
记者看着奶奶,伏低做小,立马认错:“奶奶, 我不是坏人, 我是谈小姐的朋友, 我们认识的。”
他看着谈木溪:“不信你问谈小姐。”
钟奶奶闻言看看记者, 又看向谈木溪, 问:“小慈,你认识这个人啊?”
怀里的人看了眼记者,又看眼她,摇头。
记者错愕。
钟奶奶说:“你还想骗我!”
记者支支吾吾:“不是,我……”
钟奶奶说:“你走不走?不走我打你了!”
她气势汹汹要冲上来,记者连连后退,最后夹着尾巴溜了,钟奶奶哼一声,谈木溪这才抿唇笑,钟奶奶说:“小慈啊,和奶奶回家,奶奶给你做好多好吃的。”
谈木溪说:“好啊。”
她跟着钟奶奶进门。
钟慈不在,阿姨站门口,显然看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了,她没多嘴,只是说:“小慈和她说你今天过来,老太太看了八百遍门口,她有点糊涂,以为是小慈回来。”
所以才在第一时间冲出去吗?
谈木溪点头。
进门后钟奶奶拉她去到主屋,坐下后谈木溪看到桌子上摆放很多糕点,七八个盘子,显然是做好了就等她过来,钟奶奶还推一个盘子到她面前,说:“吃这个,你从小就爱吃这个。”
谈木溪拈起一块,咬了口,有点酥脆,不是很甜,她喉间有点酸,咳一声,钟奶奶立马给她倒了水,递给她,水温合适,谈木溪握着杯子,看钟奶奶关切眼神,觉得自己偷了别人半天的幸福,终于是该还回去了,她低头,抿口温水,放下后对钟奶奶说:“奶奶,我不是钟慈。”
钟奶奶似乎没听懂,探头看着她。
她头发花白,钟慈说她以前还喜欢戴老花镜,现在也不乐意戴了,所以看人时间比较长,谈木溪还担心她是不是因为自己骗了她而生气,钟奶奶说:“你不就是小慈吗?”
“你做了什么坏事怕奶奶知道是不是?奶奶不打你。”
谈木溪:……
她笑:“奶奶。”
阿姨走出来:“这不是小慈啦,这是小慈朋友,谈小姐。”
“谈小姐。”钟奶奶恍然大悟:“哦,小谈,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和小慈一起来看过我。”
谈木溪没想她还记得这事,有点意外看向阿姨。
阿姨笑:“她这段时间一直很高兴,清醒的时候就记着这事呢。”
谈木溪点头,看向钟奶奶扬唇笑,钟奶奶说:“小谈啊,你怎么一个人来,小慈呢?”
“她——”谈木溪说:“她在店里。”
“她店里忙。”钟奶奶说:“下次你和她说说,让她别这么辛苦。”
谈木溪面带笑:“好啊。”
钟奶奶拉过她手:“她指定听你话。”
谈木溪说:“她听您的话。”
“她可不听咧。”钟奶奶说:“她性子闷,还不听话。”阿姨听到她们聊天对谈木溪说:“谈小姐,那你们先聊着,我去做午饭。”
谈木溪起身:“我帮您。”
“不用,没关系。”阿姨说:“小慈和我说有几道菜你很爱吃,我也挺拿手,一会你尝尝我手艺。”
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谈木溪:“就是——”
谈木溪询问:“怎么了?”
“我能不能和你要个签名?”陈阿姨紧张的搓着手,说:“我女儿特别喜欢你。”说完她抬头:“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半个你在这里的事,我就说托朋友……”
“没关系。”谈木溪说着从包里拿出明信片,签好名字递给陈阿姨,陈阿姨生怕手弄脏了,擦了又擦才接过,小心翼翼:“谢谢谈小姐!”
谈木溪说:“不客气。”
听着两人说话的钟奶奶说:“我也要。”
陈阿姨:……
谈木溪:……
陈阿姨去做饭的时候,谈木溪给钟奶奶也签了名字,转头钟奶奶拿出文房四宝,谈木溪想到钟慈家里也有毛笔和砚台,可能师从这里,谈木溪说:“奶奶,你很喜欢写毛笔字吗?”
“阿月喜欢。”钟奶奶说完这句话,愣神很久,盯着面前的宣纸看,她看向谈木溪,眼神从混沌到些许清明。
她说:“陈欢月。”
谈木溪说:“是陈奶奶吗?”
“嗯。”钟奶奶低头研墨,没一会写出陈欢月这个名字,在她旁边,还写钟玉盈。
谈木溪第一次知道,钟慈的奶奶,叫钟玉盈。
她说:“名字真好听。”
钟奶奶转头,笑着说:“她人也好看。”
谈木溪想到先前看过的照片,是年轻时候的两个人,很明艳,眼神里都是灵气,她点头,钟奶奶说:“以前她特别喜欢练字,小慈也喜欢。”她说着看向旁边小一些的桌子:“小慈在那写字。”
许是想到从前,钟奶奶神色放松,柔和。
谈木溪也看过去,透过斑驳的光线,她似乎看到有两个人在这里低头练字。
钟奶奶说:“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谈木溪说:“看看剧本。”
“你们拍戏也很辛苦。”钟奶奶说:“多吃一点,你看你太瘦了,比小慈还瘦。”
谈木溪抿唇:“我吃挺多的。”
“小慈小时候很挑食。”钟奶奶说:“然后阿月想方设法做饭给她吃,久了,小慈也开始学做饭,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奶奶做饭太难吃了。”
谈木溪差点没笑出来。
她说:“钟慈小时候,这么有意思吗?”
“她啊。”钟奶奶说:“她小时候可有意思了,少年老成,别人家小孩子都在玩玩具,她就喜欢写写画画,我还以为她以后要做画家呢。”
谈木溪说:“我看她也很喜欢种花。”
“种花可能随我。”钟奶奶说:“我很喜欢种花,她看多了,就学了去。”
她说完看谈木溪,笑:“下次我找她要学费。”
她语气里满满的宠爱和温暖。
谈木溪看着她,钟家完美符合她想象中的对家的幻想,从小她就奢望,有个这么温暖的家,有家人问她今天开不开心,想吃什么,想做什么,而不是无休止的谩骂,和睡梦中被拖起来做事,永远不能睡个安稳觉。
祁遇曾经问她:【你真是好脾气,要我是你,第一次进柳家我就要大闹天宫了!】
或许吧。
她对家这个字一直没有实质性的感觉,所以并不会觉得,柳家父母做的如何,她感觉不到温暖,当然,她也没想过从柳家得到任何温暖。
但钟家不一样。
从进这个家开始,她就觉得暖。
那是一种无形中,说不上来的感觉,好似心里被什么包裹,一点点泡涨,和钟奶奶这么坐着闲聊,她都觉得很舒适。
好像,真的是在和自己的奶奶聊天。
虽然她从小到现在,也没见过她奶奶,家里出事那时候,所有亲戚避之不及,说她是扫把星,谁给她一口饭,就会缠着谁,所以她们迫切的希望她饿死,最好死在她那个有过凶杀案的家里。
不要牵连任何人。
她独自在那个家里生活了一周,家里一切如故,就连带血的毯子都没拿走,什么都是原样,她躺在椅子上,不时东张西望,偶尔惊醒,似乎还能听到妹妹稚嫩的声音说,妈妈,姐姐又偷偷坐我的椅子。
她觉得活着和死了,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她还是活下来了。
改名换姓,去其他的城市,在福利院里,因为不爱说话,有段时间同学都以为她是哑巴,她也懒得辩驳。
直到认识祁遇。
谈木溪记得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说有些人,是带着治愈能力的,她觉得祁遇是这样的人,钟慈也是,面前的钟奶奶。
也是。
她因为遇到这样的人,而开心。
谈木溪面带笑,听钟奶奶说以前的事情,有和陈欢月,有钟慈,她絮絮叨叨,说很多,说完问谈木溪:“我是不是又啰嗦了?”
“没有。”谈木溪说:“一点不啰嗦。”
她看着钟奶奶:“我很喜欢听您说以前的事。”
“你耐心好。”钟奶奶说:“小慈就说我啰嗦。”
谈木溪点头。
钟奶奶问她:“你呢?家里人还好吗?”
谈木溪笑意敛起,上次她问过了,但想来是忘记,谈木溪说:“他们,都过世了。”
“那你一定吃了很多苦。”钟奶奶说:“走的人最轻松了,一了百了,活着才是最辛苦的。”
谈木溪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到陈欢月。
她手机震动,是祁遇发来的消息,她说:“你等会。”
祁遇不解,谈木溪给她开了视频,屏幕里顿时出现一个阳光可爱的女孩子,二十几岁,背对阳光和高楼,看镜头目光很亮,谈木溪说:“这个是钟慈的奶奶。”
祁遇吓一跳,忙打招呼:“奶奶好!”
乖巧的好像做错事的小学生。
钟奶奶乐呵呵:“你好你好,你是小谈的朋友?”
“对!”祁遇自我介绍:“我叫祁遇。”
“哦——”钟奶奶说:“那你下次和小谈来玩啊。”
祁遇说:“好!”
她狠狠点头。
谈木溪握紧手机,等她们聊了几句挂了视频,祁遇立马发了消息:【什么情况,你这都见家长了?】
谈木溪:……
她回:【不是,就想让你感受一下。】
祁遇:【感受什么?】
谈木溪:【温暖。】
祁遇:【我都要晒秃皮了,还温暖呢!】
谈木溪扬唇笑,末了放下手机,钟奶奶说:“你朋友很开朗。”
谈木溪说:“嗯,是啊。”
她好像一个贼,偷了别人的幸福不够,还妄想多偷一些。
祁遇第一次带她回家,是快毕业的时候,她说:“我爸妈随和,你不用太紧张。”
她还说:“我妈看过你照片,可喜欢你了。”
她那天很紧张,但祁遇父母人很好,没有给她紧张的机会,嘘寒问暖,吃饭的时候还不停给她夹菜,末了祁遇说:“你什么时候回家?我也去你家玩。”
她从未说过家里的事。
后来再问,她说:“下次吧。”
如果她还能回去。
她就带祁遇去看看。
只是没机会。
她现在借钟奶奶的温暖,给自己假想了一个亲人。
谈木溪低头。
钟奶奶将毛笔递给她,问她:“要不要写字?”
谈木溪愣了下,说:“我写毛笔字很丑。”
钟奶奶笑着说:“没关系,你知道小慈刚开始练字的时候,写的和毛毛虫一样。”
她说完低头在宣纸上写了谈木溪的名字。
字迹娟秀漂亮。
谈木溪看入神。
钟奶奶又说:“以前阿月特别喜欢写你的名字。”
谈木溪有点惊喜:“我吗?”
钟奶奶点头:“那时候我们每天都准时看电视,她太喜欢看【折柳】了,练字的时候,她喜欢写你和小孟的名字,她说你的名字很特别。”
钟奶奶声音温润,轻声道:“山有木兮木有枝。”
她说着继续在谈木溪名字旁边,写了一个名字。
孟星辞。
谈木溪忽然想到下一句。
心悦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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