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想, 当时真的是这样的心情,谈木溪垂眼, 听到钟奶奶说:“小孟怎么没有来?”
知道她现在又开始不清醒, 谈木溪也没意外,来之前钟慈和她说过,钟奶奶这症状频发, 现在也就认识几个熟人, 她来的时候,能认识她, 谈木溪已经很满足了。
这次她没反驳, 顺着钟奶奶说:“她有点忙。”
“她还在拍戏啊?”钟奶奶说:“你让她多注意休息。”
谈木溪笑着说:“好, 我会和她说的。”
“嗯, 她最听你的话了。”钟奶奶说完谈木溪愣神两秒, 随后笑笑, 很小声的说:“她也没那么听话。”
钟奶奶没听清:“什么?”
谈木溪说:“我说她最听话了。”
“是啊。”钟奶奶说:“阿月最喜欢你们两个,尤其是你。”
谈木溪有点遗憾:“是吗。”
好可惜。
她第一次觉得,如果能早点认识一个人, 多好。
钟奶奶说:“是啊, 她还会写你台词。”
说着她弯下腰, 谈木溪担心她伤到身体, 连忙也低身帮忙,见钟奶奶从柜子里拿出很多卷轴,平摊开, 是一幅幅字画, 原来陈欢月不仅写字漂亮, 还会作画。
画也很有意境。
谈木溪看到钟奶奶从很多卷轴里抽出一张, 她递给谈木溪。
谈木溪双手接过, 在钟奶奶期待的眼神里打开,她低头,画中的人是她和孟星辞,服装是拍折柳结局的古装,青山玉簪,素面古衫,谈木溪瞬间就被勾起当时拍结局的心情,那是她对生活最有憧憬的一段时间,拍戏的时候导演说:“木溪啊,你眼神不太对,要有绝望的感觉。”
绝望。
她那时候觉得生活处处是希望,孟星辞笑她:“看你眼睛亮的。”
后来不断揣摩,收敛很多,彻底融入角色之后,才将那场戏拍好,甚至有几天没出戏,一直幽怨的看着孟星辞。
孟星辞被她看的无奈,周末带她去爬山,美名其曰帮她走出角色,实则‘折磨’她,那天爬到山顶,她向下看,风景很好,她拍了张照片发给祁遇,和她说:【等你回来,我和孟星辞来见你。】
祁遇在手机那端吱哇乱叫。
谈木溪耳边似乎还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合上卷轴,想还给钟奶奶,钟奶奶说:“这画,你能帮我给小孟吗?”
“给孟星辞?”谈木溪握卷轴边缘,看到钟奶奶又抽了一张出来,递给她:“这个送给你。”
谈木溪打开,是她单人图。
钟奶奶说:“阿月如果知道,她应该会很高兴。”
谈木溪垂眼,看着两幅卷轴,点头:“谢谢奶奶。”
她又说:“谢谢陈奶奶。”
钟奶奶笑出声。
午饭她是陪钟奶奶一起吃的,饭后钟奶奶要午休,谈木溪不便多打扰,她同阿姨说了一声准备出去,在庭院里看到一个身影背对她,谈木溪认出来:“钟慈。”
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慈说:“在你们吃完饭的时候。”
谈木溪说:“那你吃饭了吗?”
钟慈说:“还没,想着回来和你们一起呢,结果你们都把我忘了。”
她似真似假的抱怨。
谈木溪说:“那……”
钟慈笑:“木溪,你怎么这么好骗?”
谈木溪看着她。
钟慈说:“吃完回来的,奶奶想和你单独吃个饭。”
谈木溪不理解:“为什么?”
钟慈解释:“奶奶一直很想陈奶奶。”
谈木溪听得认真,看着她,钟慈面对院子里的花,入秋,花没了前些日的劲头,有点恹恹的,钟慈说:“你是陈奶奶生前很喜欢的人,她们经常看你的剧,对她而言,看到你就会想到陈奶奶。”
原来如此。
所以她才将这两幅画,送给自己吗?
谈木溪好像有点明白那种感觉,她不也是看到陈奶奶,会莫名想到祁遇吗。
钟慈说:“所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谈木溪笑。
钟慈问:“她有没有很啰嗦?”
“没有。”谈木溪说:“我很喜欢和她聊天。”
钟慈说:“那就好。”
她看谈木溪:“不然我还得想着怎么补偿你呢。”
谈木溪说:“补偿就算了,本来就是我打扰。”
钟慈喊:“木溪。”
谈木溪看她。
钟慈说:“其实和我,不用这么客气。”
这是她第二次,说别客气了。
谈木溪看向她,阳光落她们身上,阿姨从门里走出来,见两人面对面站着,她又缩回去,脚步声很轻,但谈木溪听到了,她回神,下意识问:“我很客气吗?”
她觉得自己很不客气,都来找钟奶奶了。
钟慈盯着她看,阳光折射在她身上,添了光晕,钟慈说:“偶尔。”
谈木溪说:“错觉吧。”她指着怀里:“你看我连吃带拿。”
钟慈展颜:“是陈奶奶的画?”
谈木溪点头。
钟慈说:“两老太太追剧的时候,一个喜欢摆弄她的花,一个喜欢画,然后等我回家,她们拉着我再仔仔细细看一遍,哇——”
她惊叹:“你都不知道我看了多少遍。”
谈木溪抿唇笑:“好看吗?”
钟慈夸得认真:“好看。”她看着谈木溪,意有所指:“特别好看。”
谈木溪察觉她语气抬眼,片刻错开,说:“你真夸张。”
钟慈说:“肺腑之言。”
她问谈木溪:“下午还有事吗?”
谈木溪说:“要去一趟公司。”
钟慈点头:“对了,庄斯言试镜过了。”
“过了?”谈木溪说:“什么时候过得?”
钟慈说:“刚给我打电话,让我给她安排大餐。”
谈木溪点头。
钟慈问她:“你来吗?”
谈木溪问:“什么时候?”
钟慈说:“今晚。”
她说:“不在店里,在庄斯言家里,你楼下。”
是很方便,谈木溪下午去公司是去商量新戏的合同细节,应该没那么快,可能赶不上,她还没开口,钟慈说:“吃饭前给你打电话。”
“行。”谈木溪说:“对了,这两天你让阿姨多注意门口。”
钟慈不解:“怎么了?”
谈木溪说:“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碰到一个记者。”
进来之后她就联系时同,让时同去联系那家媒体了,但万一真的泄露消息,她担心会有其他记者过来,所以和钟慈提前打个招呼。
钟慈说:“好,不过奶奶很少出门。”
她寻常就爱待院子里,除非她今天说回家,奶奶才会在门口张望。
谈木溪放下心,和钟慈告别之后出大门,刻意等几分钟才上车,末了一脚油门踩到公司,单萦风站在大门口,穿着大衣,门口风大,吹得她头发乱窜,她气鼓鼓用皮绳扎起来,谈木溪下车的时候她眼睛尖,一下看到了,立马凑上来,笑的甜滋滋:“谈老师!”
好像她们很久没见。
谈木溪听到她扬起的声调也忍不住心情被挑起,说:“干什么呢?”
“等你呢!”单萦风说:“今天风好大。”
谈木溪说:“嗯,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
听到她关心,单萦风眉宇间满是心花怒放,说:“里面不冷。”
公司里是不冷,尤其是会议室里,空调开着,还有点热,谈木溪脱掉外套坐在时同对面,柳书筠坐在她身边,还有律师团,她们正在和金影谈合同细节。
水弋坐柳书筠对面。
今天柳云生没来,要盯着试镜,所以给谈木溪发来的消息幽怨又可怜兮兮:【早知道我就换一天了,水弋绝对是故意的!】
谈木溪抬眼看对面水弋。
她游刃有余的和律师团在交谈,反而是身边的柳书筠,出奇沉默。
谈木溪也不是没见过她在会议桌上的样子,这般沉默,让谈木溪都觉得陌生了。
她余光瞄到柳书筠。
柳书筠正转头看着她,谈木溪干脆光明正大看回去。
身侧的人只是和她目光交汇,片刻错开,坐两人对面的水弋低头,说:“柳总,合同我们确认了,没问题。”
何止没问题,她都怀疑是不是时代要破产了,这么拱手相让。
不过既然决定合作,水弋不马虎,合同每一项都亲自确认,毕竟柳书筠在她心里,一直都算不得好人,是好人能那么对柳云生?
水弋虽然对柳家的事情不太清楚,但人的直觉,她并不喜欢柳书筠。
太阴沉了。
柳书筠不在意她看法,只是将合同递给身侧律师,随后侧耳和律师交流,谈木溪坐她身边,一直到中途休息,她拿出震动好久的手机,以为是小群里庆祝庄斯言试镜过了,没想到是陶七安发给来的。
问她拍摄基地是不是用的时代的拍摄基地。
谈木溪记得是,水弋太抠门了,能占到的便宜绝对不会松手,所以时代说提供拍摄基地的时候,她完全没意见。
谈木溪觉得柳云生说得对。
水弋绝对是故意的,不带柳云生过来。
否则柳云生是死活不同意用时代的拍摄基地,但如果现在合同签了,一切谈妥,柳云生就是再怄气,也没办法。
她回:【嗯,怎么了?】
陶七安:【在我隔壁!你说怎么了?】
谈木溪:【你不是在城北那个拍摄基地吗?】
陶七安:【换了,金导说那个基地设备不专业,挪到时代隔壁了。】
谈木溪并不知道,时代有好几个拍摄基地,古装现代以及战争片都是不同的基地,因为时代准备很齐全,所以也经常会借给其他影视公司拍摄,当然,也会租用其他公司的场地。
这次就是租的。
金尚星给出两个选择,一个重新搭建场景,光前期大概就要耗费半年的时间,另一个就是直接租,刚好时代旁边有一个场地拍完了,她推荐了这里,柳书筠也不想耗时耗力,就同意搬到这边。
谈木溪打字:【知道了。】
陶七安:【挺好,我打听了,你们应该是住在我们对面的酒店。】
谈木溪:……
她有时候挺佩服陶七安的信息来源。
她刚刚看合同才知道住哪个酒店,陶七安已经提前知道了。
谈木溪:【所以呢?】
陶七安:【所以我们天天可以见面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谈木溪被她笃定语气逗笑。
笑音轻轻浅浅,在柳书筠身侧,她转头,见谈木溪看着手机笑,柳书筠说:“在和谁聊?”
谈木溪语气如常的回她:“陶七安。”
坐两人对面的水弋挑眉,看向谈木溪和柳书筠,怀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下一秒。
柳书筠问:“和陶七安聊什么?”
水弋耳朵竖天上,她从没一刻觉得自己听力再好一点就好了,谈木溪说:“没什么,她问拍摄基地的事情。”
柳书筠蹙眉:“为什么问你。”
一句话问出水弋心里话。
水弋假意喝口水,耳朵尖依旧竖着,谈木溪凑近柳书筠耳边很小声说了句话,不知道说什么,柳书筠侧头看着她。
两人交谈声更小。
水弋杯把都要被她掐断了。
她面上冷冷静静,内心抓耳挠腮。
这不比八点档有意思?
她吃瓜还不忘记分享给好友。
柳云生刚从片场出来,收到水弋消息,她立马眉头皱起,这段时间看到她消息,准没好消息,果然屏幕上跳出三个她讨厌的字。
柳书筠。
水弋说:【我发现柳书筠也挺厉害。】
柳云生:【?】
水弋:【新欢旧爱在一个公司里,居然没闹起来,刚刚谈木溪还说和陶七安在聊天,两人关系不错的样子。】
柳云生:【……】
水弋:【哑巴了?】
柳云生:【不敢张口。】
水弋:【?】
柳云生:【怕咬死你。】
水弋:【……】
柳云生气愤劲还没压下去,辗转从水弋的话里,捕捉到什么,她往上翻了翻,问水弋:【谈木溪和陶七安,看起来关系不错?】
水弋不知道她发什么颠,但如实相告:【看起来是的,两人聊天,谈木溪一直在笑。】
水弋问她:【怎么了?】
柳云生问:【你还记得我做的那个梦吗?】
水弋没想起来:【什么梦?】
柳云生恼羞:【我亲了那个梦!】
水弋:【想起来了,怎么了?】
柳云生:【感觉不是梦。】
水弋:【什么意思?】
她没反应过来。
柳云生:【你是猪吗?】
水弋:【……】
水弋:【懂了,所以你俩?】
柳云生:【我也不确定。】
她甚至忘了当时说什么,在什么情形下,亲了谈木溪,难道是她强吻?柳云生一阵恶寒,自己都受不了这猜测,事后她想找谈木溪确认,但又怕是她做梦,徒增笑话,现在听水弋的话,谈木溪和陶七安关系不错。
会不会,那晚来接她们的人,就是谈木溪?
柳云生想半天,没想出结果,她也不内耗了,干脆给陶七安发消息确认。
陶七安收到她消息有点意外,看到问题更意外,但她没犹豫,回:【那天代驾送我们回来的。】
柳云生收到消息,浑身不得劲,她按着谈木溪的手机号,犹豫好半会才关掉手机,谈木溪坐了一下午,有点犯困,临近结束的时候她收到庄斯言的消息,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刚好合同签完,谈木溪想回复庄斯言,听到柳书筠喊她:“木溪。”
谈木溪抬眼,看她。
柳书筠说:“一会吃个饭再回去,我有点事要和你说。”她这么严肃,谈木溪以为是新剧的事情,点头,时同也以为,见状小声询问:“柳总,那我要过去吗?”
柳书筠难得好脾气冲她笑了笑,语气轻柔:“没你的事。”
时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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