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五六辆车从合作社饭馆出发,陈光明和公社革委会副主任送到梅厂镇大桥头,握手告别。陈光明还不敢直接向李副主任表达祝福的意思,只能用眼神和手势表示。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带来了一拨人涌到了桥头。起先陈光明以为是镇上看热闹的闲人,但是发现这些人涌来的人不是围观,而是围着前面的汽车大声说着,谁也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立即上前去,想拨开人群让回县城的汽车赶快离开,但是这些人就是不让开。
这时,聚拢来的人越来越多,阵势越来越大。公社革委会的领导明白了:本来已经调解结束,形成了统一协议的事情,经这样一闹可能要节外生枝。
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就踮起脚跟,一边扬起手臂努力挥动,一边对正在呼口号的群众大声说:“群众同志们,你们好!我是青山公社革委会派来的,我受县革委会领导的指示,来协调松河县与湖南澧县的工作。”
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再一次挥动手臂,大声宣布说:“同志们的心意我们理解,现在我向大家郑重地宣布——我们松河县革委会的李副主任,就在前面的车上,而且我们立即就要送李副主任回县城上班的。”
有的人听了好像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只要县革委会的领导人顺利回去了,我们就可以回去做自己的事了。可是有人却在大声喊:“仅凭你这样说,我们是不会相信的。最好是让县革委会的李副主任下车,让我们看看,我们才真正放心。”
陈光明听到这样的喊声,就赶紧跑到前面的吉普车边,拉开车门让李副主任下车。
只见李副主任从车上走下来,右手在向革命群众挥动着,左手好像在轻轻地抹眼泪。他是真正被革命群众的真情感动了,他虽然在松河县工作了快二十年,但是有几个松河县的群众认识他呢?今天,大家自发地围在梅厂镇大桥边,要求保护他,是因为他是他们听说的以前的县委书记、现在的县革委会副主任而已,以前他们仅仅是听说过他的名字,现在却要真心地保护他的安全,他能不感动吗?
他面对这样真诚的革命群众,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挥挥手臂,激动地说:“我是松河县革委会的李文明,感谢大家来看我!”
大家第一次真正听到了李副主任的讲话,就像见到了最亲的亲人一样的亲切。李副主任被陈光明护卫着再回到吉普车上,人群才让开道,几辆汽车才向县城方向开去。
就在大家都散开的时候,关兴和他的姆妈翠英却挤了过来。陈光明看到他们就有些疑惑,关兴急忙走过来,问候陈光明说:“陈同志,你没事吧?”
陈光明就说:“你们怎么来了?我出门的时候不是给你们留了纸条吗?”
翠英回话说:“正是因为关兴看到了你留的纸条,我才觉得很担心呐。”
后来大队里来人到我们队里询问你的情况,我就把你留的纸条说了,大队的干部就说,要我们朱家铺派人到镇上看看。
听了翠英的话,陈光明完全明白了,刚才一呼啦来这么多人,原来是朱家铺为主的社员群众。
关兴接着说:“我们朱家铺的社员往镇上赶来的时候,小林子的人听说后,也有很多人跟在我们队里的人来了,后来镇上的人也参加了。”
陈光明先前对县革委会指示他来协调,他还觉得这是一项工作任务,现在看到群众这样自发地维护领导的安全,才真正感受到了:我们共产党,我们的领导人就是种子,群众才是泥土,才是土地。种子离开了土地,怎么能发芽、长叶、开花、结果呢?
我陈光明只是一个被下放劳动的人,群众却把我看成了他们保护的亲人,我真受感动。
想到这里,他感到自己作为朱家铺的一个普通群众而光荣。他不免暗暗地流下了眼泪。
他们随着散开的群众,离开了梅厂镇大桥。陈光明看到前面走着的公社革委会副主任,便急忙上前去,对他说:“我要回朱家铺去了,希望你回到公社把我们协调的事情,向公社主要领导详细地回报。再就是不要忘了:把我们在梅厂镇吃住的费用结了,这是我们党的纪律哦。”
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也紧握着陈光明的手,一面感谢他的配合调解,一面表示记住了事后的结账。
陈光明与公社副主任分手后,就跟着关兴和翠英一道,与回村的群众打着招呼,心里始终有一种无法说出来的感动。他几十年参加革命工作以来,受感动的事情很多,但这是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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