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现在跟本王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马车内外,左右不过三张嘴,六只耳朵。赶马车的那位仁兄,想必也是一名苏公敢将性命相托的心腹。事到如今,苏公,又何必跟本王在这儿打哑谜呢?”柴安悠然地向后一靠,轻松地说道。

    坐在车外,赶车的马夫,听闻此言,目光中多了一抹自豪,扬起马鞭,轻轻地抽在了拉车的马背上。

    苏山海端坐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柴安索性挑明:“苏公跟陛下互相不待见,能让苏公如此着急请求觐见的事儿,必然就是御书房内正在商议之事——选质子!本王虽不知苏公为何要帮我,但您能来,本王在此,谢了。”

    “呵,想必殿下是误会了。微臣也只是偶然听暗探说,皇后娘娘设计,逼殿下在自己和亲娘之间选一个,所以,忍不住好奇,过来看看。现在看来,既然殿下没被选为质子,想必殿下已经做出舍弃宁贵人的选择了。世人皆言,靖安王性格懦弱,却不知,殿下已经有了无毒不丈夫的觉悟。”苏山海凄然一笑,言语之间,不无奚落之意。

    “苏公,本王没有就范,恰恰是为了救我娘!如果本王去北燕当质子,离开了大周的权力中心,届时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皇后为除后患,必害我娘。到时候,皇后想害我娘,就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本王今日反抗,便是要告诉皇后,本王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本王的娘是本王的软肋,皇后难道就没有软肋?”柴安目光坚毅地说道。

    “哦?所以,你在御书房内,将献王殿下打了一顿?”苏山海再一次被柴安的言论所震惊,没想到,这个举国公认的窝囊废皇子,竟然有如此见地。

    “是!我这次能请老三吃拳头,下次就有机会请他吃刀子!一个人将别人逼上绝路的同时,往往也是将自己逼上绝路。我跪下求皇后放我娘一条生路,就算把头磕烂了,都不如站起来,问问她,敢不敢跟我玉石俱焚?这世上唯一公平的,不是什么大周律法,而是不论高低贵贱,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条。”

    “说得好,殿下今日给了微臣很大的惊喜。”苏山海激动得一拍大腿,然而很快,热忱的目光又暗淡了下来:“但很抱歉,如果殿下,是想让微臣帮忙将宁贵人救出来,微臣爱莫能助。”

    “无妨,本王的娘,本王自己想办法救。本王只是想请苏公,动用宫中人脉,让我娘在辛者库内,少受些苦罪。大恩大德,本王日后必定报答!”柴安低头抱拳,郑重恳求。

    “进了辛者库,哪有不受苦受累的?但北燕使臣来玉京城议和期间,东厂奉圣命,负有暗中维护全京城治安之责,倒是可以保证宁贵人的周全。”

    “谢苏公。”得到了苏山海的承诺,柴安总算放心了。

    柴安跳下马车,对着车上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然后笑着挠了挠头:“苏公,其实咱俩不顺路,我这已经多绕出二里多地了,就此别过,回府的路,我还是自己走吧。”

    “嗯,殿下慢走,恕微臣就不下车相送了。”

    苏山海等到柴安走远了,才掀起马车的小窗的帘子,默默地朝着混入市井人群中的柴安背影,投去了情绪复杂的目光,仿佛柴安勾起了他许多前尘往事的回忆,喃喃自语地唏嘘:“小弗,一转眼,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咱们都老了吧……”

    良久。

    “大人?”车夫出言询问。

    “走吧。”苏山海不舍地放下窗帘,幽幽地吩咐道。

    ……

    靖安王府。

    此时,送柴安去皇宫的四名轿夫,早已回到了府内。

    “福晋,大事不好啦!我们听说,王爷在宫里,当着陛下的面,把献王给打啦!”一名轿夫对杨玉娆报告道。

    “啊?那王爷人呢?”杨玉娆一听,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

    郡王打亲王,以下犯上,乃是死罪!而且还是当着皇帝的面儿打的,简直是在众多作死姿势里,选了个最嚣张的!

    “跑啦!王爷应该是吓破胆啦,出宫之后,没坐轿子,直接就跑啦!福晋,我们几个,这些年在王府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行行好,赏我们点银子,放我们逃命去吧!”另一个轿夫央求着。

    杨玉娆心急如焚:“你们!带上王府里的所有下人,一起到街上寻找王爷,找到了王爷,本福晋重重有赏!”

    “行了吧福晋!找什么呀?你还是,给小的们发点儿遣散费吧!”

    “就是,靖安王府给下人的工钱,是所有公卿府邸中最低的,怎么着?不发银子让我们跑,还打算让我们这些下人,陪着王爷一起跟着遭殃不成?”

    “还王府呢,给的工钱,不如知府。”

    ……

    四个轿夫没有动弹,而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埋怨起来。

    “你们!”杨玉娆气得美眸一瞪,但是心中为柴安着急,也没时间跟轿夫们置气。

    “他们想走,便将身契还给他们,放他们走吧。不过,你们是主动辞职,遣散费就别想了。”这时,柴安背着手,悠然自得地走回了王府。

    “王爷!”

    杨玉娆见到柴安,泪珠啪嗒啪嗒落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柴安跟前:“王爷,听他们说,你今天在宫里,当着陛下的面儿,把献王给打了?”

    “是啊,确有此事。”柴安淡然点头。

    杨玉娆一听,悬着的心彻底死了:“看来这下,娘娘是没机会救了,您不能再出事了。快!跟娆儿回屋去收拾些盘缠,咱们这就逃,娆儿誓死护您周全。”

    “哎!等一下!王爷,福晋,你们要跑,那我们怎么办?”一个轿夫突然跳过来,张开双臂,挡住了杨玉娆和柴安的脚步。

    “我将你们的身契都还给你们,你们跟王府再无瓜葛,官府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那可不行,你们两个脚底抹油,说跑就跑了,我们哥儿几个,以后去哪吃饭去呀?”挡在杨玉娆面前的轿夫,此时的目光中,也露出了一抹色欲和贪婪。

    另外三个轿夫,交换了一下眼神,也都围了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杨玉娆护在柴安身前,绝美的容颜上,满是怒意。

    “我们身为大周子民,当然有义务,协助官府,抓捕朝廷钦犯啊!当然了,念在主仆一场,让我们放王爷去逃命也不是不行,但得给我们每人一,不,二百两银子!而且,福晋你,还得陪我们哥儿几个乐呵乐呵。”

    “福晋,你也不希望王爷出事儿吧?哈哈哈。”

    “兄弟们,让我排第一个,我可以少要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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