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我说:让我堕入铜镜,成为这里乃至阴间规则的一部分。

    如果我这么做了,那就真印证了宿命,相当于承认他就是未来的我,我一步步变成他。

    “除了这个法子呢?”我沉默了一下问。

    未来的我凝视过来:“你在担忧什么,你在怕什么?你怕堕入铜镜,就失去了自我?不,你成为阴间规则,阴间规则也成了你。你不但掌握了阴间,还拥有自我意识,你有无穷无尽的灵能驱使。还怕什么!”

    我沉默不语,心乱如麻,他的语调铿锵交错,说句实在话,竟有点被他说动了。

    未来的我说:“铜镜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铜镜。我知道你在恐惧什么,不要怕,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说着缓缓站起来。

    自从我遇到他,他一直保持双腿交错的盘膝姿势,从来没站起来过。

    此时此刻,他要站起来了。

    他缓缓立足,在我对面不到十步远的地方。我看过去的第一眼,就傻住了,全身僵硬了。

    未来的我,自小腿以下全部是黑色枯枝模样,像两根黑棍支撑着身体。

    我喉头一甜,脑子嗡嗡作响,低头去看自己的双腿。

    自膝盖以下的小腿包括双脚,已经漆黑如墨,有了全面萎缩的征兆。

    这就说明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确实是未来的我。

    我们的腿伤一模一样。

    “你还怀疑吗?”未来的我艰难地往前走,像是拄着两根木头腿的海盗。

    “我就是未来的你,你是现在的我,我们最终宿命就是成为铜镜的奴隶,成为阴间规则的一部分。”

    “不可能,不可能。”我大口呼吸,身体无法移动。

    他一步步来到眼前,蹲在我的面前,紧紧凝视着:“只要你留下来,留下来。”

    我看着他,他的双眼无比的清澈且真诚,瞳孔里透漏出来的都是信任。

    我嘴唇颤抖。

    未来的我,慢慢说道:“我不会害你的,这是我们的宿命,无论如何都逃脱不去。你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的双眼已经包含泪水,抑制不住流出来。

    “你不是一个健全的人,你是复制品,没有独立人格,你甚至没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你来这里就是一个过客,就是扫过河面的一道影子。”他轻轻地说:“只有留在这里,你才能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和存在。”

    我控制不住自己,已泪流满面:“人真的改变不了命运吗?”

    他凑得更近了,说道:“小偷的儿子永远是小偷,法官的儿子永远是法官。”

    “我……”

    我五味杂陈,大脑一片混乱,前段时间知道自己只是复制品的时候,强烈的自我质疑和崩塌感就来了。

    此时这些情绪一起翻涌,我接近崩溃。

    “我不会害你的,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自己。”未来的我,声音轻柔,充满了真诚。

    “我……”

    “叔叔!”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情绪,小迷糊站在旁边说:“叔叔,你怎么了?你就是你啊,你没有失去你自己啊。”

    未来的我看向她,眯着眼睛:“哪来的妖孽?”

    这一句话突然让我醍醐灌顶,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未来的我,如果真是我,他不应该不知道小迷糊的存在。

    他怎么像是第一次见到小迷糊一样。

    我这才感觉眼睛有些疼,脸上都是泪水,刚才哭得控制不了自己了。

    未来的我继续说着什么,我心中充满疑虑,已经有点听不进去了。

    “你别说了,你是坏人!”小迷糊摇着我的胳膊:“叔叔,叔叔……”

    “去你码的。”未来的我突然暴怒,一个大嘴巴扇过去,小迷糊踉踉跄跄摔在地上,捂着脸,马上就肿起来。

    我也火了:“你打孩子干什么?她招你惹你了?”

    未来的我说道:“夏农,这些东西都是阻碍我们的障碍,我们想成为更好的自己,就要破除这些心障啊。”

    “哦,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迅雷不及掩耳从地上蹦起,双手卡住他的脖子。

    我们一起摔在地上。

    他在下面完全没想到我能突然暴打。

    明显有些发慌。

    他开始还击。

    我们两人没用什么法术,就是互相掐着脖,用小孩打架的方式互撕,在地上滚来滚去。

    一会儿我占了上风,拳头朝着他的脸猛砸。一会儿他翻了上来,对着我又是一顿爆裂输出。

    我全身火辣辣的疼,尤其脸部和双腿。

    我们两人都用了全力,想把对方置之死地,这小子骑在我身上,满头白发披散,一张脸凶神恶煞,双眼全是浓浓的杀意。

    “我他妈弄死你!”

    他的双手紧紧扼住我的脖子。

    这时小迷糊冲过来,用小拳头狂打他,哭着说:“你放开叔叔,你放开叔叔。”

    他恶狠狠地侧过头说:“我先杀了他,然后杀你!别着急,小姑娘。”

    他这句话激发了我的斗志,我用尽全力用膝盖在后面顶了他的背包,他的双手一松,我马上翻身上来,对着他又是一顿擂。

    “你要杀了我,我死了,就没有你了。”我朝外面吐了一口带血的痰。

    “我已经存在,你死不死无所谓。”他恶狠狠地骂。

    我拎起拳头正要打下去,忽然全身一震,心头一阵烦涌,几乎是瞬间,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下阴间的时候,胡七曾经取了我的血抹在蜡烛底部,告诉我,当蜡烛烧到血迹的时候,就是给我发信号,要回来了。错过了这个时机,蜡烛烧完,我就永远困在阴间,再也走不了。

    这么快,这么快吗?

    我这么一愣的时候,只听冥冥之中的天空传来胡七的声音,还有咚咚咚的摇头鼓声,胡七焦急地喊:“时间到了,夏农,你赶紧给我回来,回来!”

    我这么一分神,下面未来的我用力一挺,把我翻到在地,他紧紧压在上面,侧着头看我,笑着说:“你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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