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不断传来胡七的声音,能听出来他是真的焦急。
胡七不待见我,但生死关头能感觉到他的关心和敬业。
我毕竟是他送下来的,有责任再带我回去。
“夏农,夏农……”
声音渐渐缥缈,越来越小,如同遥远的回声远去。
未来的我骑在我身上,也不掐也不打,就是死死按住。
我知道他的目的,让我听着声音远去,心生绝望,这么甘心死在这儿。
最后胡七的声音没有了。
还阳的蜡烛一定烧完了。
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灵魂永远困在阴间的角落里。
未来的我歪着头笑:“我说过了,这就是宿命,不管你服还是不服气。”
我在他的身下,看着他,也笑了笑:“你如果是我的话,应该知道我的信条是什么。”
他死死按住我,歪着头问,是什么呢?
“就是不信命。”我说道:“准确地说,我不信别人说我的命。或许有命运吧,但要握在自己手里,我从来不信别人给我命运下的定论。”
“这次不信不行了,”他笑着说:“一切宿命都昭示着你的未来。你永远也出不去,永远困在铜镜里,你会慢慢变成我。”
“我变成你,那你呢?”我问。
他哈哈大笑:“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你可算说了一句聪明话。你来了,我就会出去。”
我点点头:“我猜也是。”
这句话一落,我如同上足了发条,两个膝盖使劲儿往前一顶,正顶到他的后背。
他明显没想到我到这时候,竟然有还手之力,而且超出了自身极限。
我把他从身上掀下去,然后转身骑上去,这次不再留手,我使劲儿掐着他的脖子。
他拼命挣扎,一张脸无比狰狞,也用膝盖顶我。我被顶的都快吐血了,就是不松手,手越掐越紧。
他一拳一拳打我,我脸上的血滴滴嗒嗒往下落,眼睛模糊,已经有点看不清了,可是手还是不松开。
此时此刻,我对阵着未来的自己,我们只能活一个!
我们没有任何招式,就是彼此肉搏,他把我掀翻在地上,我们两个在地上滚,你一拳我一牙,都用尽了全力,恨不得置对方以死地。
天空黑云密布,无数的鬼脸悬浮在上面,默默低头看着我们,像是看一场大戏。
最后我们两个都是全身浴血,眼睛肿得就剩下一条缝了,彼此互相掐着脖子。
我的手渐渐松软下来,他站起来放声大笑,踉踉跄跄一把抓住旁边的小迷糊。
未来的我抓住小迷糊的衣服提起来,歪着头看看:“就是你,你这个妖孽,乱我道心。你既然来到这里了,就是自投罗网!”
他掐住小女孩的脖子,咯吱咯吱作响,小迷糊的双腿在空中乱蹬。
我眼睛都红了,惨叫一声,在地上爬着过去,紧紧抱住他的双腿:“放开女孩!放开迷糊!”
“去你吗的。”他一脚把我踢开,单手把小迷糊提着在我的眼前,手上用力。
小迷糊手足脚蹬,慢慢缓下来。
我眼里都是泪,用最后的力气去撞他的腿,撞了两下并没有撞动。
未来的我单手提着小迷糊,小迷糊脑袋歪向一边,双腿伸直,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我无尽哀伤,心里疼得不行。
未来的我一松手,把小迷糊扔在地上。
我过去抱住她,小女孩脸色煞白,一动不动,我用手指比量在她的鼻息处,没有任何的气息。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来到阴间怎么还会再死一次?
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怀里的小女孩,突然如烟雾般散开,身体变成很多碎片,慢慢蒸腾。
“她,她怎么了?”我惊疑。
未来的我笑了笑:“她死了又死,已经化为灵能,最后和那些东西混在一起。”
他指着天空上的黑云,无数的鬼脸挤挤挨挨。
我伸出双手去捕捉这些灵能,它们像是蝴蝶一样穿过手指缝隙,根本留不住,慢慢升腾而去。
我心中悲凉。
未来的我站在那里笑了笑:“现在怎么样,老老实实接受这一切了吧。”
“接受你吗……”我骂出来忽然觉得不对,他如果真是未来的我,骂他不等于骂我自己。
我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也化为灵能吧。”
我抬起头,看着无数蝴蝶般的小迷糊灵魂碎片,真是没想到,最后陪伴我的竟然是这么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从船上相识,到一路阴间陪伴,最后在这里我们都要魂飞湮灭了。
我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叠放膝头,缓缓进入定境。
就在这时,未来的我见势不妙,赶紧跑过去,摇着我的肩膀,大声吼:“你要签署灵魂协议,永远留在这里,你不能死!”
“他就是不签,你也没办法。”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上空传来。
我们全身一震,这个鬼地方应该只有我们两个。
谁在说话呢?
我们同时抬头看,无数的灵魂碎片在空中凝聚,渐渐化成人形,最后又变成了小迷糊。
我们两人都看傻了。
小迷糊轻轻飘飘从空中飞下来,歪着头,笑嘻嘻看着我们。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未来的我紧紧盯着她。
小迷糊道:“一个人有了坚定的信念,就算是宿命、命运、乃至阴间的协议、地狱的惩罚,一切都是个屁!这才是作为人最重要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未来的我大吼:“装神弄鬼!我就说你是个妖孽。”
小迷糊笑嘻嘻的,浑身陡然化成无数的灵能碎片,在空中浮动,每个碎片都闪耀着银光,然后迅速又合为一体。
重新凝聚形态的她,换了一个形象,是个大美女。
这个大美女身着一身白袍,头戴白帽,帽子还高高的,上面写了四个大字。
一见生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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