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又气病了一次。

    这一次许老夫人连面都没露,只请了大夫来看,又派身边的管事过来给她捎了一句话。

    老实安分点,平阳侯府大房的主母还是她。

    若不安分,即刻休了她。

    崔氏知道老太太这人一向说一不二,不敢再闹下去,娘家来的这几封信彻底打醒了她。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果真如此。

    她才嫁出去没多少年,娘家人就不管她了,为着两个小辈这样让她在平阳侯府没脸。

    两个侄女而已!

    难不成她这个做长辈的还不能教训她们了?

    平阳侯府的几个侄女她还不是想训就训,怎么,偏生七娘和九娘比旁人高贵一点?

    她没日没夜的哭,睡也睡不好。

    崔氏恣意妄为的活了这么多年,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清河崔氏给她托底,想做什么都行,因此,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没人忤逆的日子。

    谁想到,洛阳来的几封家书让她清醒过来。

    曾经那样疼爱她的母亲用严厉的话斥责她,问她是不是半点羞耻心都没,跟两个侄女计较,又说她再敢生事,即刻来长安收拾她。

    大兄和二兄的信同样如此。

    一夕之间,曾经疼爱她的家人们都变了样。

    崔氏怄得眼泪都出来了,止不住地捶胸。

    许昭源照顾了母亲几日,终于忍不住厌烦,各种情绪积累在一起,在一刻彻底爆发了。

    许昭源将药碗往桌上重重一搁,语调讥讽的问:“母亲觉得两位表妹不比旁人高贵?”

    崔氏一看到他,就想起那日他为崔窈宁她们顶嘴的事,气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昭源面色平静:“母亲以为呢?”

    平静地语气抑制不住讥讽的意味。

    崔氏气得浑身都在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是你的生身母亲,生你养你到这么大,你居然为这两个狐媚子敢这样和我说话?”

    一旁侍奉的婢女连忙给她顺气。

    许昭源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想笑,“生我是,可养我难道不是保母一直在照顾我们吗?”

    “这么多年,母亲您总是如此,一个不顺心全家都有错,就您没错,您永远都是对的。”

    “狐媚子——”

    许昭源唇角忍不住扯了扯,觉得有些讽刺,这哪里是一个长辈形容娘家侄女该有的词。

    去洛阳前,母亲把两位舅母说得都很难听。

    在她口中没有一个人是好的,可她们到了洛阳后,却发现一切都跟母亲说的话对不上号,舅母们温柔果练,极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反观母亲呢。

    许昭源不想臆测母亲,可如今实在忍不住。

    当一切摆在面前,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如今就连两个娘家侄女母亲都不肯放过,可她们又有什么错呢,以为来长安投奔姑母,实际上姑母待她们还不如府内的陌生人。

    许昭源直直地看向崔氏,一字一句地问:“母亲既然觉得两位表妹不如旁人高贵,为何又仗着身份去羞辱其他几位伯母呢?”

    “母亲曾经仗着自己清河崔氏嫡女的身份,在平阳侯府耀武扬威,如今却觉得两位表妹不比旁人高贵,那您从前又在高贵什么呢?”

    他个头高挑,目光平静又疑惑的看向崔氏,脸上不带一丝笑,显出几分讥讽奚落的意味。

    几句话彻底撕开了崔氏维系许久的假面。

    她愣了好半天,一张脸涨得通红,难以置信这些话居然从自己疼爱的儿子的口中说出,又气又恼,指着许昭源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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