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房过去拍着崔氏的后背给她顺气,又劝许昭源不要和崔氏置气,说她其实也不容易。

    许昭源问她,不容易在什么地方。

    陪房就那么一说,哪里想到他会细究这话,噎了下,一时说不出崔氏到底哪里不容易。

    许昭源看着只觉得好笑。

    不容易?

    这话谁说都可以,就是轮不到他的母亲。

    崔氏顺风顺水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点不顺心的事,因此一点的不如意都没办法接受。

    崔氏被儿子这么说,真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揪着心口的衣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歇斯底里道:“是谁挑拨了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是不是九娘?”

    “还是七娘?还是你祖母。”

    崔氏念了好半天的人名,整个平阳侯府大半的人都被她念到,就是没念到自己的名字。

    许昭源看不下去打断她:“是你。”

    崔氏愣住了,“什么?”

    许昭源重复了一遍“是你”,他看着她,脸上难掩疲惫无力之色,“母亲,哄了你这么多年,我实在忍够了,不想再继续下去。”

    “在您的心里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错,从前和几位伯母争吵是这样,和父亲争吵是这样,无论和谁,您总是一副自己没错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您知道自己出身清河崔氏,无论怎么样,祖母都会站在你这边。”

    “太子妃殿下从前已经教诲过您一次了,您老实了一阵子后,如今却又故态复萌,这一次终究惹的您的娘家人也对您不满。”

    “您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原因吗?”

    “还是说,不想承认自己不该苛待侄女呢?”

    许昭源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崔氏被说中了心怀,却不肯承认,涨红了脸,死死咬牙:“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们俩!”

    “算是,也不算是。”

    许昭源有些头疼,按了按眉心,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娶妻,两位表妹本来就和我无缘。”

    崔氏皱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昭源平静阐述自己内心的想法:“就连娘家的侄女,您都这么苛待,那我和哥哥娶进来的妻子呢?您岂不是更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我堂堂一个男子,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我还成什么亲?”

    “母亲,您当我和哥哥为什么这么久不成亲?我们只不过是信不过你罢了!”

    崔氏愣在原地,大受打击,从未想过儿子们竟会这么想自己,脸上露出几分灰败之色,想说什么,一张口却生生的呕出一口血。

    她眼前发黑,直直跌下床。

    “姑娘姑娘。”

    桃霜在外面打听了消息回来,微微合上门,悄声说:“抱春堂的那位好像不大行了。”

    抱春堂——

    平阳侯府大夫人崔氏的住处。

    室内窗棂大开,几缕斜阳从窗纱透进来,瑰丽的余晖将窗下修剪花枝的少女发丝染成金色,她动作微停,抬头露出错愕的神情。

    “什么?”

    桃霜重复了一遍。

    抱琴和杏雨停下手中动作,面上同样惊愕。

    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行了,这么快?

    桃霜的性子活泼开朗,来长安不过短短数日,已经在各院里结交了不少好友,这些人在各个院子里都算得上主子面前得脸的丫鬟。

    这个消息,就是桃霜从其他人那打听到的。

    来来往往不知请了多少大夫,甚至于还请了一位御医,可想而知崔氏此刻的病情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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