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儿,来祖母这里坐。”
虞棠看着老太太脸上的笑,便知道她没憋什么好屁。
“有事您就说吧。”
老太太转头看了一眼王氏,王氏轻嗽了一声:
“棠儿,那日赵贵跟我说,你和摄政王一起在临水阁,这是怎么回事啊?”
虞棠半垂下眼眸。
她就知道迟早会问。
“这事儿按理我早该回禀老太太、太太,只是这身子一直病着,怕过了病气给您二位,便一直没说。”
“那日在临水阁遇到摄政王实数偶然。”
“我是侯府女眷,本该回避,但侯爷最近在朝堂处境微妙,我想着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便豁出这张脸去……”
这话一出,老太太和太太眼睛都亮了起来:“怎样?”
若真能求着摄政王提携提携渡儿,这虞棠也算是做了点对侯府有用的事情。
虞棠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抿了口。
今年新出的雨前龙井,真有钱啊。
她放下中的杯子:“我刚厚着脸皮坐下,想和这位摄政王套套近乎,您二位也知道,我笨嘴拙舌的,坐在那跟个木头似得,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赵贵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老太太和太太听完,齐齐皱起眉头。
就差把没用的废物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那后来,摄政王和你一起去看宁远侯夫人是怎么回事?”
“这我就不清楚了,赵贵走后,摄政王的脸色就很难看,他沉着脸就对我说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
“带路。”
老太太和太太对视了一眼,都没吭声。
虞棠不管他们信不信:“老太太和太太没别的吩咐,我就……”
“你先坐下。”老太太忽然开口。
“你也知道渡儿最近在朝堂上日子不好过。”
“清流们排挤他。”
“首辅那一派瞧不上他。”
“前些日子明明托关系请了客,那人也答应帮对儿和他上司说和说和,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渡儿那上司看他反愈发不顺眼起来。”
虞棠暗自冷笑。
请客做东,把客人丢下自己回家陪外室,人家嘴上不说,心里定然不快,不挤兑他挤兑谁。
“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帮渡儿想想怎么办。”
虞棠抬头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您也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朝堂局势两眼一抹黑,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笨法,不知可不可行。”
老太太这时候哪管的是什么法子,只要能让她孙子:“你快说。”
“使银子,只要银子到位,对方肯定不会为难侯爷。”
“这事儿就交给你了!”老太太刚要拍板。
便听虞棠道:“这事儿不能我去办,也不能是太太去办,得老太太您亲自去办才妥当。”
老太太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这事儿得老太太您亲自去办才妥当。”
“别的不说,您父亲兰台老先生曾任先帝太傅,在京城,谁能有您这份脸面。”
“不是我吹嘘,您一出面,便是当朝首辅也要卖您三分薄面,更何况他一个没什么根基的三品官员。”
虞棠将老太太搞搞捧起。
老太太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话不错,我兰家在京城那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先帝刚登基那会儿,便是打死人,都没人敢说半个字的不是。”
虞棠低头不语。
原来这草菅人命的习惯不是才有的呀。
缓缓转动手上的戒指,虞棠继续听老太太吹嘘光荣往事。
正说到她兰家如何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她忽然不往下说了。
虞棠知道原因。
兰家这高楼,塌了。
兰家族人无比狼狈地去了青州。
“所以,论脸面,这屋里没人比得过您,论财力,我和太太也不及您雄厚,您出面最合适不过,万不可怜惜银钱,侯爷的前途,重过一切。”
老太太被虞棠捧得开心:“这话说得不错。”
“只是我无缘无故去面见一个小辈……”
虞棠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请帖:“怎是无缘无故,这是卢尚书的夫人今早派人送来的请帖。”
荷叶忙将帖子送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揭开一看。
赏花宴。
老太太手一哆嗦,险些没拿稳手里的帖子。
她一遍遍在心里默念,那是徐幼君办的赏花宴,和她无关。
“侯爷在户部,卢尚书主管户部,贿赂他,不比贿赂那些小鱼小虾来的直接,您觉得呢?”
老太太点头赞许:“那你觉得,给多少合适。”
“依我看自然是越多越好。”
老太太有点心疼,但想到事关孙子前途,便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她握紧手里的请帖,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虞棠和王氏是一起离开的。
一路上,王氏都在阴阳怪气。
说她不请安,说她不孝顺,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虞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王氏见她这样,气得胸口阵阵起伏。
可虞棠仍是笑吟吟的,脸上不带半点恼怒,仿佛听不懂她的话。
这让王氏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回到种菊斋,王氏将手里的佛珠往桌上重重一拍:
“我还不信我治不了这个小贱人,哼,说什么和摄政王没关系,就她那水性杨花的样子,谁信啊!”
说话间,王氏双眸转动,嘴角露出一个恶毒的笑。
……
虞棠回到书房,便见荷叶一直皱着眉头。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荷叶小计啄米地点头:“小姐,你为什么要把卢夫人的帖子给老太太啊?”
“真让她贿赂了卢尚书,侯爷升了官,咱们的日子怕是会不好过。”
虞棠将手上的水珠擦干:
“他不会有那天的。”
“卢尚书这个人啊,最痛恨的就是行贿。”
“当年他科考高中,因为无钱打点,一个本该属于他的位置,硬生生给了另一位世家公子,若不是他夫人扶持,他此时再难有出头之日。”
“只要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早年对卢尚书行贿的官员有多倒霉。”
“他夫人和他一样,对行贿深恶痛绝。”
荷叶恍然大悟:“可若是老太太不去呢?”
“她会去的,她把孙子的前途看得比命都重要,怎么会不去。”
荷叶忽然有一点同情老太太。
因为有件事,京里人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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