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镜回府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他没乘坐马车,而是骑马而归。

    远远瞧见管家站在外面,容镜刚一到府门便勒了马,一个利落的翻身从马上下来,疾步往府里走去:“虞棠在哪儿?”

    身后的管家疾步跟上:“虞小姐等了一个时辰,回去了。”

    容镜疾行的脚步猛然刹住。

    他转头,一双眼睛冷得要吃人:“回去了?”

    “是。”

    “那她可有留什么话?”

    “没留。”

    容镜闻言眉头瞬间皱起。

    王管家见状忙道:“虞小姐来的时候和走的时候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像是出了什么塌天大事一样,尤其是来的时候,脚步都是晃得,眼底也红红的,似是刚哭过。”

    “老奴给上了茶水和虞小姐最爱的糕点,虞小姐也都没碰过。”

    “老奴见她那模样实在担心,就让人去查了一下,结果京里也没出什么大事儿,倒是卢尚书的夫人,说是上吊自尽了,正在办丧事呢。”

    容镜闻言瞬间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他也不废话,转身出门快步上马一句废话都没多说。

    身后的管家见状一头雾水。

    ……

    虞棠自摄政王府出来,便去了陆伯的餐馆。

    陆伯见着虞棠这般失魂落魄,便知道出了大事儿,问过后,陆伯重重叹息一声:

    “那丫头当年搬走的时候你便大病了一场,后来你面上虽然装作无事,可大家心里都明白,你只是怕表现的太过伤心令我们担忧。”

    “如今虽然那么多年没有往来,骤然听到她病逝你心里必然更不好受。”

    “棠儿,你自小心思就重,什么事儿都不喜欢和人说,喜欢憋在心里。”

    “可人能装的事情是有限的,装太多,心会累,会垮掉的。”

    虞棠知道陆伯是在关心自己:“您放心,我不会病倒的。”

    若是连我都病倒了,便没人能还明枳一份公道了。

    至于明枳的丈夫……

    虞棠从未与那人说过话,只远远的瞧,是个儒雅正派的人。

    明枳对他是有感情的。

    可她不敢赌他对明枳有没有感情。

    毕竟若真有感情,怎么会任由母亲每天磋磨自己喜欢的女人,她便是帮衬上一句,明枳在他家的日子也要好过上万分。

    更何况,他还是靠明枳起家……

    这些个男人都有一份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没起家之前,好话说尽。

    得势后,又觉得是份耻辱,当真好笑至极。

    “小姐想要我怎么做?”

    “陆伯,我想把明枳的棺材偷出来,找大夫来给明枳验尸,看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陆伯闻言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没事,做不到也不要紧,做不到,我还有第二个法子……”

    陆伯看着虞棠,不需要她说,他也能猜出来她口中的第二个法子,只怕不是一般的极端……

    “我尽力。”

    虞棠感激地看着陆伯:“多谢陆伯。”

    “和我还这么客气?”

    “只是他家若真合谋杀了明枳,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虞棠的心是乱的,她现在只想知道,明枳死前遭遇了什么。

    还有明枳的孩子……

    “陆伯,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求你帮忙……”

    “说吧。”

    虞棠将明枳女儿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伯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了,棺椁不好偷,偷个孩子出来却还是简单的,卢家那边想必也不敢声张。”

    “就是孩子带回来,你想没想好交给谁?”

    虞棠闻言却是犯了难。

    是啊,交给谁好呢?

    不管交给谁,似乎都不足够安全……

    陆伯一个大男人更不适合样孩子……

    那还有谁呢?

    忽然,虞棠想到了一个人。

    “您收留这孩子一晚,明天我带她去见一个人。”

    “好。”

    ……

    陆伯身手极好,原本他还担心孩子会吵闹,可卢宝珍被人灌了药,整个过程都极其安静地睡着。

    陆伯把孩子带回来后想到虞棠说的话,不是很放心,带着孩子去了海棠医馆。

    孙大夫给孩子诊过脉,忍不住骂道:“这群人还有没有良心,给这么小的孩子灌这么大的剂量,还接连灌,知不知道这样下去孩子不死也会变成傻子!”

    “得亏你送来的及时,我先去给她配药。”

    陆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快去快去。”

    难怪小姐要他偷孩子。

    不把孩子偷出来,这一家子会把孩子活活磋磨死啊!

    孙大夫给孩子喂了药,又扎了针,没一会儿,床上躺着的卢宝珍缓缓睁开眼睛。

    卢宝珍见周围环境陌生,也不敢说话,生怕再被祖母身边的婆子灌药。

    陆伯见这孩子可怜巴巴地坐在那,话都不敢说,和蔼上前:“孩子,饿不饿,爷爷给你煮粥喝好不好?

    卢宝珍微微点头,礼貌道:“谢谢爷爷。”

    陆伯慈祥地在卢宝珍脑袋上摸了一把。

    ……

    虞棠次日早上来的时候,就见卢宝珍坐在陆伯常坐的位置上乖乖地吃着早餐。

    她长得精致,鼻子和嘴巴都像极了明枳,眼睛则是更像卢尚书。

    此时坐在那乖乖吃饭的样子看得虞棠一颗心都化了。

    她坐在卢宝珍对面,卢宝珍见到她,缓缓放下手里的勺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虞棠。

    “我认得你。”

    虞棠有些诧异地看着卢宝珍:“你认得我?”

    卢宝珍重重点头:“娘亲说你是小没良心的。”

    小丫头的声音脆生生的,却让虞棠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她伸手在卢宝珍肉乎乎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你娘说错了。”

    卢宝珍歪着脑袋:“可娘亲还说,你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这也错了吗?”

    卢宝珍这话一出,虞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缓和下来的情绪再次翻涌,她微红着眼眶摇头:“她还说了什么吗?”

    “娘亲还说,如果将来出事了,我可以找你,你一定会帮我。”

    “她是什么时候和你说的这些话?”

    “最近半年。”

    虞棠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也就是说,明枳早就想到了会有今天。

    她不好在孩子面前哭,迅速擦去脸上的眼泪:“她前天晚上回府,可有和你交代什么?”

    卢宝珍缓慢而沉重摇头。

    虞棠几次张口,想问一下卢宝珍知不知道她母亲是怎么死的,可这话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残忍,她怎么问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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