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史一愣,忙起身去:“你这废物,怎么能让孙少爷在外面等着,还不快随我一起出去迎接。”

    一出月亮门,张御史便看到了站在桂花树下的孙若麟。

    孙若麟长得极好,在年轻一辈里那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且孙若麟在私事儿上虽然风流了一些,可一旦处理起正事,身上那股大家风范便显现出来。

    犹如此时。

    他见到张御史后,礼貌颔首:“事出从急,忽然拜访还请张大人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公子里面请?”

    “不必了,不是什么大事,在这里说完也就罢了。”

    张御史一愣,但还是配合颔首,等待对方开口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孙若麟将庚帖交给对方:“这是令媛的庚帖,劳烦张御史将在下的庚帖取来,孙张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

    张御史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庚帖。

    好半晌,他脸上挤出一个艰难的笑:“这种大事,是否要告知首辅……”

    “父亲和母亲那边,我自然会去交代。”

    “况且我孙家也实在要不起一个口无遮拦,仗势欺人的当家主母。”

    “张大人,告辞了。“

    说完,孙若麟转身离去。

    今天若不是惊蛰来找他,告诉他张玉漱仗着和他婚约,欺辱虞棠的婢女。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虞棠竟然受了这么一份委屈。

    最可恨的是,这份委屈来源于他。

    孙若麟越想越气。

    便让人从母亲处拿来了庚帖,直接把这门婚事退了。

    至于母亲问责下来,他自有说辞。

    毕竟这位张家小姐最近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张大人看着孙若麟的背影越走越远,抬脚去追,可刚走了两步便被孙若麟的随从拦下:

    “张大人,我家公子决定的事情便是老爷来了也不可能更改。”

    “所以张大人有那个时间,不如想想如何好好教育一下令媛,免得再给您惹出什么塌天大祸。”

    “小的言尽于此,张大人也不要送了,告辞。”

    张御史瞪大眼睛看着那小厮离去,险些气晕过去。

    他做官也有些年头了,虽不是一品大员,可在朝廷里那也是能排上号的,可现在,一个小厮就敢这般折辱他……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张玉漱,他转身朝张玉漱房里走去。

    张玉漱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

    她看着去而复返,满脸怒容的父亲,刚要询问孙若麟刚刚说了什么,就见父亲抄起凳子,朝她身上狠狠砸来:

    “孽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害我丢了官职,如今又被孙家退婚,我们张家的脸面日后往哪里搁!”

    “还有你的妹妹们,你考虑过他们以后怎么嫁人吗?!”

    张玉漱呆呆地看着父亲。

    父亲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只是这话连起来为什么她就听不懂了呢?

    什么叫害父亲丢了官职。

    什么又叫被孙家退婚?

    她挣扎着起身,全然不顾父亲的毒打:“我不信孙少爷会退婚!”

    “我不信!”

    “人家亲自把庚帖送回来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非要把我们孙家的脸彻底丢尽你就满意了吗?”

    “来人,给我看住这个孽障,回京之前,都不许让她单独出来见人,免得将我张家的脸面彻底丢尽!”

    张玉漱看着绝情的父亲,哭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她膝行到父亲面前,扯着父亲的衣摆:

    “父亲,你不能如此待我,你让我去见孙少爷,你让我去见见孙少爷吧!”

    “孙少爷不会如此绝情的,定然是有人从中挑拨!”

    “对,一定是有人从中挑拨!”

    “虞棠,肯定是她,她之前就用尽手段勾引孙少爷,今日冬儿得罪了她,肯定是她为了报复我,故意找孙少爷哭诉!”

    “够了!”张大人满脸失望地看着张玉漱。

    “再胡闹,别怪我把你送去家庙。”

    说完这句,张大人甩袖离去。

    ……

    虞棠晚上没吃到想吃的水晶肘子,因此只胡乱用了一点饭,洗漱过后,她散着头发坐在灯前看着新淘来的棋谱。

    这本棋谱不如容镜给她那本,但也很有意思。

    刚翻看了几页,虞棠听到外面有雨声响起。

    这边入冬早,前几日早上飘了一场细雪。

    现在听外面的声音,不像全是雨,倒像是雨夹雪。

    虞棠推开窗子,外面寒气灌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昏黄的烛光照得并不远,隐约间,虞棠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提着食盒撑着伞朝自己屋里走来。

    那身影虞棠再熟悉不过。

    是容镜。

    容镜远远便看到虞棠开着窗。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头发散批在身后,妆容未点,身子从矮炕上探出,一条手臂伸出去够菱花窗,昏黄的烛光照亮她的面容。

    婉约明艳,动人心弦。

    容镜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将油纸伞收起放在门外,他快步走到窗前,单手帮虞棠合拢窗扇:“这么冷的天怎么开窗了?”

    “听外面下雨就开了,你不是说朝堂有事情?”

    容镜将窗户完全替虞棠关好,这才拎着食盒进屋。

    一进屋,他并未着急去找虞棠,而是先将自己的狐裘大氅脱下。

    他不来找虞棠,虞棠反倒是从矮炕上下。

    她刚要靠近,却见容镜往后退了两步。

    “我刚从外面进来,一身的寒气,等暖和些再抱你。”

    虞棠鼓起腮帮子,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容镜想去捏捏她的脸,但想到自己的手现在还是冰冰凉,到底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他拎着食盒朝矮炕边走去。

    虞棠小尾巴似得跟在容镜身后,和容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每一步都踩在容镜的影子上。

    她踩的认真,等发现容镜停下的时候已经刹不住车,直接撞在了容镜的背上。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了容镜的笑声。

    好丢脸!!

    她忙倒退两步,恶人先告状:“你干嘛忽然停下!”

    容镜转身,看着明明满脸心虚,却故作蛮横的虞棠,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那,孤给你道歉?”

    虞棠抬起下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不好惹:“你难道不该道歉吗”

    “你的后背那么硬,都把我撞疼了!”

    “那孤给你作揖,孤错了,夫人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饶了小的可好?”

    虞棠哪里想过容镜真会给她道歉,慌乱地坐到矮炕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夫人。”

    “什么味道这么香?”说话间虞棠已经打开了食盒。

    看到里面是水晶肘子,虞棠的眼睛瞬间更亮了。

    “你让厨房做了水晶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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