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刀子?
748想了想, 觉得这名的确比二锅烧好听。
它正要再说什么,耳边忽听一阵惊叫。
“哎呀!倒了倒了这!”
“谁家小郎君啊!?怎么往地上躺啊?谁来扶他一把!”
张说一惊, 猛地回头, 正看见郯王李琮缓缓地沿着墙边滑落,脸上还满是酒醉的红晕。
他一边倒还一边推开来搀扶他的随从,嘴里胡乱念叨着。
“我没醉我没醉!”
“你你你……你问问……问问李嗣谦, 你问……问他敢不敢喝?”
张说捂脸, 知道郯王这是真醉了。
太子这才多大点啊,哪能喝的了酒?再说跟个小娃娃比酒量有什么光彩的?郯王要是清醒的时候绝对不可能说这种话!
“怎么让他喝那么多!?”
张刺史皱眉问郯王的内侍林普。
林普苦着脸解释道。
“张大人, 殿下真没喝多少, 是这酒太烈了。”
他亲眼看着的, 他家殿下就喝了小半碗, 还留了个碗底给小王爷。
就这点酒, 以前随便一个小丫鬟都不当个事儿, 谁知道殿下竟然直接被放倒了!
噢对了,小王爷,小王爷哪儿去了!?
于是呼啦啦一群人又去找李琎。
好在桥东村不大, 很快众人便在河边发现了李琎的踪影, 他正被几个婶子大娘拉扯着, 不让他往河里跳。
“这谁家的娃子?!家里人咋也不看着点!非得要去河里捞鱼呢!”
“就是就是, 说还不听,力气大得吓人,差点拉不住!”
宋王府的管事和长随忙不迭地上前, 连哄带劝把人往回拉。刚拉了一半, 小王爷李琎忽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随后便起了响亮的鼾声。
得, 又醉倒了一个!
张说张刺史的头都要大了, 只觉得自己历经三朝、两登相位、流放岭南、平定政变的半生没哪一天像今天这么糟心!
郯王平时看着好好的,稳重有礼像个有城府的,怎么喝了酒就这么幼稚呢!?自己在墙角吐的稀里哗啦还要跟天比拳,幸亏陛下没跟过来,不然还不得气个好歹。
还有小王爷李琎,这孩子一路上都机灵乖巧,他还跟他儿子张均说让他跟小王爷好好学学。现在可倒好,一眼没看住就偷酒喝,人家不给他和郯王还联合起来耍心眼,这都是什么破孩子!
张·前丞相这个气啊,偏偏又不能拿这两个龙子皇孙怎么样,只能捏着鼻子给两人收拾烂摊子。
这李琮都把当朝太子的名字给喊出来了,再隐瞒身份也没什么用处,所以张说索性直接亮明了身份。
“吾乃新任海州刺史张说,这两位是郯王和宋王世子。”
他这样说,748倒没觉得什么,反倒是丰岳县令兆鹏程,“扑通”一声就给跪了。
兆鹏程一跪,村里的其他人当然呼啦啦也都跟着跪。748左看右看,好像单自己站着也不像话,于是便假模假样地也往下缓慢半蹲。
果然,没等它蹲完,兆鹏程就被拉了起来,它便也顺势跟着一起站直。
张说:“兆县令何故行此大礼?”
兆鹏程不好意思地摸头。
他总不能实话实说是因为过于崇拜张说张相爷,今天亲眼见到了人生偶像,一时心情激动就给跪了,他兆鹏程不要面子的吗?!
“属下不知殿下和大人过来,有失远迎……”
听他这样说,张说笑着摇头。
“不碍事不碍事,郯王一行原本便是白龙鱼服。”
他顿了顿,眼中露出一抹担忧。
“只是这酒……”
“啊这酒……”
兆鹏程回头看了一眼748,本着对薛三郎的信任,出言道。
“酒是烈了点,但肯定是没问题的,本县丘主簿也喝了。”
张说心道我就是看那个主簿喝了才没拦着两位王爷,但是现在一个两个都醉倒了,今天怕是要在村里过夜。你这地方能不能搞接待?
兆鹏程多机灵个人,跟偶像一对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忙不迭地点头。
“有的有的,县里的驿站是新修的,县衙里还有火炕,保证不会着凉。”
“若是觉得远,薛三郎这里也有空房,上次宋王殿下巡视海州,便是在薛三郎这里住的。”
748:……
冷不丁被卖的748看了兆鹏程一眼,接受到对方恳求的眼神。
它想了想,住下倒也不是不行,毕竟都是因为喝它的酒醉的。万一有酒精过敏或者酒精中毒的,在它家住还能及时得到医治。
于是张说一行人便在桥东村住了下来,被安置在748的新房子里。
这一晚张说可算是开了眼,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奇怪但是便利的房子。
这房子里的灶塘一直通到屋里,外面烧火屋里都跟着暖和。而且薛三郎还引了温泉水进屋,洗脸洗手用的都是温泉,这在冬天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享受!
“三郎果真巧思!”
洗了一个温泉澡,又确定了郯王和宋王世子都安全无恙,张说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也有兴致说笑了。
“你是如何想到要做这火炕的?”
咋想到的?被冻的呗!
当初辣鸡宿主花光了项目经费,屋里就一张木板床加半幅草帘子,不想办法一冬天都难活啊!
但对这老头不能这么说,兆鹏程说他是个什么被贬谪的大官,很大很大的那种,还是个非常有学问的人。
748喜欢有学问的人,所以它很不想自己在大佬面前丢了面子,于是便道。
“桥东村是沿河而建,周围只有一座帽子山,越冬所需的柴火不是个小数,买柴的花销可是不小,总有人要在隆冬时节忍饥受冻。”
是的,每年受冻的那个人就是薛大壮。他没钱但懒,既不想自己山上打柴回来烧,也掏不起买柴火的费用,全村唯一一个在冬天要去别人家(大奎家)蹭柴火的就是他了。
“我看不得这些,便想着烧锅造饭的烟能燎人,这么热的气放到天上岂不浪费,要是能引进床下,那屋里不是就暖和起来了嘛。”
抛开事实真相不谈,748讲技术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只把张说说得连连点头,心服口服。
他现在开始觉得周柏挨骂是真的不冤枉,你看这薛三郎,人家说的都是在自然中领悟到的原理,根本没一丁点鬼神玄学,他几次往鬼神上引都被薛三认真纠正,还要说讲理学不要迷信。
张说:……
“那你制烈酒是为什么?”
张说问748。
“既然悯恤民情,你便应当清楚制酒需消耗大量米粮,这些足以让许多平民饱腹。”
说到这里,张说的眼神转为严厉。
“若是制酒之风盛行,米粮尽数化作贵人口中的烈饮,大唐的平民无粮可吃,这岂不有违你悯恤平民的初衷?”
被他这样说,748一点都不急。
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纯真良善的统了。在桥东村的一年,它听了十里八乡的无数狗血八卦,更是从中总结出不少斗争的经验。
就比如妯娌过招第一条:绝对不要对号入座。
“制酒的确会消耗粮食。”
748乖巧地点头,然后一脸费解。
“可是酒不是早就有了吗?我制酒之前大家也喝酒,而且喝的还都很多,那不是消耗粮食?”
张说:……
“但以前的酒没有你蒸出来的烈。”
张说顿了顿。
“你这酒醇香,喝过之后便喝不得以前的水酒,岂不是更易风行?”
妯娌过招第二条:坏事好说。
“但是大人您也看到了,这酒易醉啊。”
748苦笑。
“喝不了两口就醉倒了,所以总体消耗的粮食还不如水酒多,毕竟喝水酒许多人是千杯不醉的。”
张说:……
这倒是,那个主薄、郯王和宋王世子,没一个能撑过一碗酒的。
要这么算,一碗蒸酒消耗的粮食还真没有一坛子水酒多,而长安城能连喝坛的酒鬼也不在少数,这蒸酒反而是节省粮食的好事了。
不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张说正琢磨呢,那边的748已经主动发起了攻击。
妯娌过招第三条:树立共同的敌人。
只听748说道。
“而且我这酒,原本就不是给大唐的百姓酿造的,这是边关酒,适合天寒地冻风冷的地方,喝一口策马奔腾,更逞豪情。”
嗯?!
张说的耳朵动了。
天寒地冻、策马奔腾。
这说的不是胡地吗?!
张说以前是做过兵部侍郎的,他对大唐的边防军务知之甚深,甚至748一张口暗示,他脑子里的大唐疆域图便自动出现,几个区域也迅速对号入座。
朔方、并州、凉州。
党项、同罗、拔曳固。
还有大唐的心腹大患突厥,虽然正月里有西突厥十姓突厥降了大唐,但突厥首领啜默还没死,降户随时都能反叛,啜默率军南侵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些地方,这不都是天寒地冻但能策马奔腾的吗?!
胡人燥性,薛三的酒甚烈,喝一口就浑身发热,好像真的非常适合那些胡人。如果把这些烈酒当做货品卖去胡地……
张说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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