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雪下得那么大,过不了多久就该停了。
没想到一下就下了整整三天,积雪几乎淹没小腿,气温也跌到了极点,只要出了门,便冻得人瑟瑟发抖。
霓裳衣舍传了话来,说是下雪前屯了上好的狐皮貂皮,问江柒柒有没有需要。
江柒柒便想着给哥哥们一人做一件,尤其那两个小的,马上要回来了,总该准备一些见面礼。
于是,江柒柒让青枫去备了马车,准备亲自前往霓裳衣舍挑选。
既然要出门,月儿可不允许江柒柒依然素面朝天,把她按在梳妆台前好一番打扮。
不一会儿,一个精致的、似花妖为祸人间的妆容便出现了。
面若雪白,长睫如扇,眸似旭日,一点腮红,胜却天边云霞,眉心间的花钿,是一朵盛开的梅花,花瓣舒展,花蕊精致。
眼波流转间,璀璨生华。
“月儿,我只是出去选个衣服,不是选美。”
真的不必如此夸张。
月儿笑呵呵,完全沉浸在了江柒柒的美貌和自己高超的手艺中。
“小姐上次不还嫌弃我糟蹋了你第一美人的名头吗?今天,我定要把这个名头给小姐挣回来。”
江柒柒无奈,只能由着月儿继续为她搭配了华美的服装。
月儿留在院子里看守,江柒柒带着青杨小风出门。
门外,青枫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青枫的胳膊已经大好了,可以开始重新练武了,想来用不了很久,他便可以继续持剑。
但不知怎的,青枫成了马夫,每每出门,便要他来驾车。
仿佛他来驾车,便安心许多。
“真是委屈你了。”江柒柒忍不住抱歉。
青枫不解地看向江柒柒。
什么委屈,委屈什么,哪里委屈了?
以前青枫好的时候,也常为江柒柒驾车,所以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
江柒柒无奈一笑,“没事,就是觉得该给你涨点工资才是。”
跟江柒柒在一起久了,青枫能明白涨工资的意思。
所以立马惶恐了起来,他拿着护卫的工资却只能做些简单的活计,怎么还能涨工资?
“我不要!”
青枫果断拒绝。
“傻子。”
江柒柒嗔了一句,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青枫一头雾水,青杨却笑着摇了摇头,确实是个傻子,连小姐心疼他都看不出来。
荣华街是京城的主要道路,街道上的雪被清扫了大部分,马车勉强能够行走,但晃晃悠悠走得极慢。
江柒柒撩起车帘瞧,只见道路两旁的店面都开着,只是有点冷清。
大抵是太冷,人们也都窝在家里不愿意出来。
不过这么大的雪,能如此快速地恢复生活和运营,挺厉害的,京城在这方面做得很不错。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江小姐,江小姐,你人美心善,救救我弟弟吧!”
江柒柒微微探头看向马车前方,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男子跪在马车前,大声呼救。
瞧着那粗布短衣的穿着,应是个普通百姓。
道路两旁店里的人很闲,不由得张望过来,但脸上并没有惊诧之色,而是看着男子叹了一声。
“问问他怎么了?”
江柒柒轻言。
既然拦住了,总不好不管不顾直接闯过去。
因着江柒柒彻查人贩子、拯救拐卖孩子等事,百姓对江柒柒很有好感,都说她是人美心善的仙女。
青枫便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何拦车?说清楚。”
男子便连忙诉说:“我叫张旺,家就在京城,昨日我母亲带着弟弟出城去探望亲戚,可没想到城门封了,不让任何人进京,她们便被拦在城外回不来了。这样天寒地冻的日子,她们等在城外已经一夜,岂不是要被冻死,求小姐救救我母亲和弟弟,让她们进京吧。”
说着,男子“咚咚”磕头。
青枫有所了解,便直言道:“封城门是为了阻止逃难的流民进京,你向守城的人说明情况,证明你是京城之人,应该能接你母亲和弟弟回京城。”
张旺泪眼婆娑,“我去过了,他们要房契证明,可我父亲刚刚去世,家里困难,不得已卖了老宅安葬父亲,现下我们一家三口是租房子住,没有房契证明。我已苦苦哀求守城卫兵,可他们根本不愿意听我解释,还将我打了一顿赶走。”
青枫便皱起了眉心。
官兵奉命办事,总是这样刻板迂腐,不近人情。
其实这等小事不难办,花点钱或者找个人,官兵很容易通融。
可显然,男子只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已经到了卖房葬父的地步,哪里能找得到人,花得起钱。
周围店里的人瞧着男子终于拦住了贵人,也纷纷出来看情况。
在人们的议论中,江柒柒大概明白了。
男子一早就在荣华街上拦人,已经拦了不少贵人的马车,就是想着碰到个有善心的贵人能救他的亲人,但无一例外都是将他赶走,连听他诉说都不愿意。
其实江柒柒只是个姑娘,手中毫无权利,更无法当众评判和插手朝廷的任何事。
男子拦住江柒柒,也属于是病急乱投医了。
江柒柒还在思索,青枫便又帮男子宽心道:“你不是说你的母亲去看望亲戚吗?那她们应当会去亲戚家暂住,不会傻傻等在城外的呀。”
男子欲哭无泪,“我母亲是去看望外祖母,外祖母一人住在郊外的金乡村里,只有一间茅屋庇护,我母亲是担心外祖母熬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天,才带了东西去看望,走时还说如今情况太差,是要把外祖母接到京城来住的。”
在场的人听闻皆心酸不已。
自己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还要去照顾年迈的老人,如今又被封在城外,同流民待在一起。
这也太可怜。
江柒柒眉眼也落了下来,多了几分深沉。
她完全不记得书中有过雪灾的描写,可看起来这场雪,给百姓带来了很大的灾难。
京城之所以快速恢复,是因为他们把所有的灾难都封在了京城之外。
这等自私的行径,不用想也知道是那缺德皇帝和太子做下的。
瞧了瞧自己一身的华美,江柒柒连车都不敢下,今日委实不敢如此打扮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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