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赏菊宴,有了越清浅的参与,仿佛变成了她展现自己才艺的专场。

    先是一曲琴曲艳惊四座,后而以棋道大出风头,坐在台上成为擂主,一人单挑全京城排的上号的贵女,结果赢得无数珍宝不说,如今还打败了太子殿下。

    看着输了头上宝冠披头散发下台来的太子君禾,观众席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君禾却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般,回到了坐席上,侍者便迅速拿来了玉冠为他簪发。

    此时越清浅依然在台上坐着,眼看要到黄昏,这次赏菊宴的四艺比拼才经过两艺,尚有书画二艺未曾登场。

    昭阳公主见风光无限的越清浅恨得牙痒痒,问身边侍女道:

    “本宫现在也不问她都会些什么了,你告诉我,她不会什么?”

    侍女一脸思索之色,突然像想起什么一般,说道:

    “我想起来了,她的字写的很丑,大皇子的诗会上她做出绝句三十首是亲自书写,不少人都看到她那丑字,但当时大部分人都被她的诗才震撼,下意识忽略了她的字。”

    昭阳公主便点了点头,语速急切的吩咐侍女:

    “现在打断棋艺比拼,迅速安排书法,本宫要让越清浅颜面扫地!”

    而这时,全场一阵惊呼,一直安坐不动的君安缓缓起身,在侍者的搀扶下缓慢的登上了高台。

    “是大皇子殿下!他要去终结越清浅的连胜了吗?”

    “大皇子殿下虽然眼盲,但历年都是棋艺上的霸主,无人能与他手谈二十回!所以他便有三四年不在赏菊宴上下棋了,如今他居然要与越清浅手谈!”

    在众人看来君安在棋道上无疑是最大的大佬,如今他肯下场便是对越清浅最大的肯定。

    而越清浅也来了精神,一扫慵懒之态,兴奋的看着君安坐在自己对面。

    “你终于上来了。”

    尽管君安双眼已盲,越清浅也对他露出个甜美的微笑来。

    “你可尽兴了?”

    君安说着便伸手去摸棋子,又摸了摸面前的棋盘。

    越清浅一摆手,无奈说道:

    “别提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说着她狡黠的去看君安,想看看他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拿来当彩头。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君安笑了笑,自觉的摘下自己随身玉佩放在桌面上。

    “我本不受母后重视,又刚刚在参政,尚未领到俸禄,银钱不多,故而身无长物,只有这方羊脂白玉佩,不知越大小姐能否看得上眼?”

    越清浅瞥了眼玉佩,觉得分外眼熟,而后眼睛一亮说道:

    “这不是当初你不慎挂在我婚服上的那枚?你记得不,我还拿它冤枉你来着。”

    说着她便伸手想拿玉佩来把玩。

    谁知君安一手按住玉佩笑道:

    “若是想要,便拿真本事赢去。”

    越清浅点了点头,感觉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她志在必得的看了玉佩一眼,又问君安道:

    “你想要什么彩头?”

    君安面带和煦微笑,缓缓说道:

    “我要你家旧邸的那棵樱花树,你若输了,便让人砍了送到我的漓若苑来,我要做一根新的导盲杖。”

    “啊?”

    越清浅意外的一挑眉,实锤没想到他居然要这个彩头。

    而在台下刚刚束好头发的太子双眉紧蹙看向台上的君安,他百分百可以肯定,君安是故意的,他肯定听到了自己和越清浅方才的对话。

    他幼时常与越清浅在树下嬉戏,并喜欢坐在树下依偎小憩,虽是一颗普通的樱花树,但承载了他与越清浅整个童年,幼时越清浅分外爱惜那树,定然不会拿那棵树来开玩笑。

    谁知,越清浅却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要什么呢,一棵破树而已,成交,咱们开始吧。”

    太子君禾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他忍不住怒火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越清浅喝道:

    “越清浅你不要太过分,那树是你一个人的吗?”

    越清浅不耐的朝君禾看去。

    “嚷嚷什么呢?树在我家就是我的,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罢,她再也不理君禾,专心与君安对弈起来。

    越清浅对那棵樱花树的态度让君禾猛的一愣,随即想起,越清浅送过自己不少东西,他都以随意态度处置,岂不是与她今日对樱花树的处置如出一辙?

    原来她不是头一个不把过往当回事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君禾的怒意瞬间平息,满脸复杂的缓缓坐了回去。

    众人不禁大跌眼镜,越清浅对太子殿下态度如此恶劣,太子殿下居然什么都没说。

    而君安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抹笑容在君禾看来无比刺眼,他这才意识到,君安这个阴险的瞎子是认真的,他是真的要跟自己争夺阿浅。

    接下来,越清浅与君安的对弈才让人看到了什么叫做棋逢对手。

    两人手中的棋子雨点般落在棋盘上,他们你来我往,噼里啪啦的落子声让人目不暇接。

    众人伸长脖子去看,却见越清浅头上渗出冷汗来,君安的骨节分明的手也紧紧攥着,但他们的嘴角都挂着相同笑容,那是一种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微笑。

    而这一次越清浅总算明白了,自己跟君安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他虽故意拖延,但自己在前期就没能将他带进节奏,故而后期越发乏力。

    “哎呀,这就是你真正的实力吗?”

    越清浅拍了拍脑袋,半调侃似的说道。

    君安淡然落下一子道:

    “今日你输定了。”

    越清浅与君安在棋盘上杀得难解难分,时间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

    终于夕阳西斜,天空的尽头出现了五彩斑斓的晚霞,在赏菊宴的观众们昏昏欲睡之际,越清浅终于丢下手中的棋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够执着的,行了,我认输。”

    至此,君安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缓缓站起,说道:

    “尽快将树送来。”

    越清浅伸了个懒腰,这才察觉天都黑了。

    “什么时辰了,我竟下了一天棋?”

    君安微笑点头问道:

    “这次尽兴了?”

    越清浅连连点头:

    “过瘾了,下次定要翻盘。”

    “待会儿晚宴就要开始,你还留在此处吗?我与北洛有约,要去他那儿。”

    越清浅不假思索道:“我与你一同去。”

    君安闻言点头,向她伸出一只手,二人便携手从高台上下来,在众人复杂目光注视下,径直离开了赏菊宴。

    青团立刻带着侍女上台收拾越清浅的战利品,看着这诸多宝物,青团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如今小姐终于觉悟了,再也不是跟着太子屁股后面唯唯诺诺的小姐了,而是展现出了她的真正魅力,自信,强大这才是真正的小姐。

    待到二人走远,众人便窃窃私语,围绕越清浅与君安的棋局展开讨论,更有人直言,在才情上,他们甚是相配。

    君禾强压心中滔天怒火,望着两人离去背影,恨恨自语:

    “君安,你给我等着!”

    越清澜本以为越清浅即便被君安带来,也会落得被众人嘲讽、颜面尽失下场,却不料她出尽风头,自己反倒沦为透明人,如今众人皆对越清浅另眼相看。

    称她不愧是明国公府嫡女。

    可自己才是京城第一才女!越清澜不禁咬牙切齿,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扯烂了,此时她的思绪被一声轻叹打破。

    却见身旁林慕雅垂头丧气,怅然若失丢了魂一般,便知道她仰慕君安已久,如今输给了越清浅定然不甘心的,于是越清澜满怀恶意地提醒道:

    “阿雅,你就这般放弃了?大皇子殿下眼盲识人不清,可不能让他被越清浅蒙骗。”

    果然,林慕雅闻言当即站起,毅然决然地离席追了出去。

    而昭阳公主也回过神来,见越清浅虽然输给君安,却未颜面扫地,反倒赢得更多赞誉,此时她不禁想起自己的计划,指着越清浅背影道:

    “快,拦住她,还有书法比试!”

    她身边侍女们面面相觑,都颇为无奈,这般黑灯瞎火的,谁比试书法啊?晚宴都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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