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君安执意要将她赶下车的举动,林慕雅软磨硬泡,赖在车中不肯离去。

    她一手捂着胸口,可怜兮兮地望着君安:

    “殿下,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人家难受得很,恐怕还没等下车就会晕过去呢。”

    越清浅闻言,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第一次后悔自己邀请林慕雅同行的决定。

    而君安则端坐不动,他神情淡然,却透着一股执拗的劲儿,林慕雅一脸委屈的靠在马车壁上,气息奄奄,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走不走啊,这是谁家的车呀,这么大!”

    越清浅将头探出车窗一看,只见后面挤满了马车和小贩的推车,行人只得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通过,明显已经引起了众怒,百姓对南瓜马车指指点点,怨声载道。

    “各位对不住,我们这就走。”

    身为现代的三好青年,越清浅深知自己等人已然阻碍了交通,故而她苦笑一声对君安说道:

    “我下去吧,正好借此机会走路减肥。”

    说罢,也不等君安回答,她便起身离开了车厢,在青团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马车便缓缓启动继续上路。

    林慕雅见自己的目的终于达成,不由得窃喜不已,现在车内只有她与君安两个人,她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赢得君安的好感。

    可当她再看向君安时,只见他脸上一片冰冷,似乎是很不高兴,周遭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皇子殿下,越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是不是听到我要给您治眼睛,不高兴了?”

    “停车。”

    君安冷声说了一句,车夫便再次停车,而后他理也不理林慕雅,径直走出车厢。

    林慕雅连个挽留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眼看着君安跳下马车去找越清浅,她就不明白了,君安为何对越清浅这么偏心,难道是吃了她的迷魂药了?

    而越清浅则是被君安这举动吓了一跳,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君安跳下马车精准的朝自己走来,然后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快步往前走。

    “君安?你怎么了?”

    她勉强才跟得上疾步而走的君安,走了许久她才问道。

    “你一点也不在意。”

    君安冷声说道,越清浅抬眼望去,只见他蒙眼的黑布被晚风轻轻吹拂着,俊逸的脸上略带薄怒。

    “什么不在意?”

    越清浅迷茫的问道。

    君安这时又想起了越清澜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越清浅对太子的占有欲何其强,连亲妹妹也不能介入,这如同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里。

    他深吸一口气,抑制着心头无名火突然驻足,拉她在街边问道:

    “若我是问归,马车上的林慕雅换成越清澜,你定会醋意大发大闹一场,我说的可对?”

    越清浅张口结舌,同时有也讶异的看向君安,他这是因为自己没有吃醋故而生气了?

    “君安,这不是重点,她说要给你治眼睛,又不是别的什么借口,我怎么会不分轻重的去吃醋?”

    她极力解释道,见君安还是不为所动,只能一摊手说道:

    “再说,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大度的女子吗?”

    “那是问归喜欢,况且,我也不在意林慕雅是否能治好我的眼睛,我只在意你如今是否还想嫁给我?”

    君安如此郑重认真,她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的态度在君安心里,已经凌驾到双眼复明之上。

    当初她因为要躲避太子的婚约才宣扬非君安不嫁,后来出于对家族安危的考量,她选择嫁给君安,并扶持他扳倒太子。

    但此时君安的态度却让越清浅有些犹豫,他显然十分重视这场婚姻,并且对自己有些别样情愫。

    她需要的不是一个谈恋爱的对象,而是个冷静理智的利益共同体。

    对于历经两世风霜的越清浅来说,情爱早已不是什么头等大事,她希望君安也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回答道:

    “当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听到这话,君安得到了答案,又像没有得到答案。

    越清浅的心思君安当然知道,这也是他们联盟的意义,只是他们之间从未将此宣之于口罢了。

    君安这才惊觉自己的心态似乎有些不对,他开始反复拿自己与太子比较了起来。不甘心被太子比下去。

    他怕被越清浅看出来,便投去一个温和的笑来。

    “越清浅,对不起,我方才冲动了。”

    “没……没关系……”

    越清浅心虚的摆了摆手,下一秒,君安便沉默着牵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

    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雍景帝英明,自上位以来克己勉政,故而天下太平,京城龙都更是繁华不已。

    此刻街道两旁灯火通明,行人依旧摩肩擦踵,许多人做了一天的工,晚上便携妻带子,逛着夜市。

    夜市的小摊更是各具特色,有卖小儿玩具的,有卖首饰灯笼的,还有各种小吃夜宵,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的仿若过节,二人携手漫步在热闹的街市上,如同一对恩爱又平凡的夫妻。

    越清浅抬头看着君安,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也保持着沉默。

    “公子,给夫人买束花吧!”

    路边卖花的大婶见君安和越清浅携手走过,立刻发现商机,捧着一把颜色艳丽的鲜花拦住了二人。

    虽然看不到鲜花,但君安尚且能闻到花香,他正欲解释越清浅不是他的夫人,却听得越清浅说道:

    “好漂亮的花,我要全买来送给我相公,把花送到后面的车上。”

    大婶喜笑颜开,刚想答应,却见那冷傲的蒙眼公子突然摇了摇头说道:

    “不必了,我不喜欢花。”

    说着君安便拉着越清浅离开了,越清浅有些不解的问:

    “怎么了君安?”

    “你不必再如此了,我已决定要娶你了。”

    说着君安缓缓放开了越清浅的手,独自往前走去。

    越清浅望着君安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她有点明白君安为何对婚姻如此看重了。

    或许是他孤独太久了,他从小被皇后送给别人养,又一直眼盲不受皇上重视,他渴望真挚的情感,渴望有个家是很正常的。

    但自己真的是能给他这些东西的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她跟君安的婚姻,只是一场短暂的联盟罢了。

    自己不可能跟太子斗一辈子,君安也不会一辈子需要自己的扶持。

    君安是皇室中人,他的人生注定光明灿烂,而自己也绝不甘心困在深宫后院只能屈幕后天天怨气冲天的搞雌竞,她也想拥有自己的人生。

    越清浅可以预见,在各自达成目的后,他们之间的一地鸡毛,与其到时候撕破脸皮,倒不如一开始就保持理智和距离,各取所需,到时候也能保持双方体面,好聚好散。

    “越清浅,快过来,我们到了。”

    她在沉思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君安已在回燕楼门口驻足。

    他站在回燕楼门口,朝越清浅走来的方向伸出手,脸上依然挂着和煦的笑容。

    “来了。”

    越清浅穿过人群快跑两步,来到回燕楼门口,与君安对面而立,两人再次携手而入,似乎刚才那段不怎么愉快的插曲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南瓜马车也紧随其后停在回燕楼门口,林慕雅被侍女搀扶下来,看着君安和越清浅进去的背影,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不过她没有耽误太久,唯恐被二人甩掉便匆匆跟着进入回燕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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