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高强度注意力集中,之后还能完成阵法的布置,枝枝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小姑娘头昏眼涨,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她的脸色异常苍白,下一秒就要跌倒。
但这次,她没有与大地来一次亲密的接触,而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
除了季寻还能有谁?
枝枝是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脑袋埋在青年怀里,声音都变得软绵绵的:“季寻哥哥,不要离开家哦,我,得睡会,很快就……”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团团围着两人飞了一圈,叽叽喳喳地叫唤,此刻也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怀里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不知不觉间,季寻那颗寂寥的心,一点点变得柔软。
他将枝枝小心抱起,转身走向屋内。
平衡阵布置完成后,季寻抱着枝枝顺利来到了为她准备的房间里,将小姑娘轻轻放在了干净整洁的床上,帮她脱了鞋,盖好了被子。
那只白色的胖鸟也跟着进来了,不吵也不闹。
季寻站在床边,安静注视了一会儿,才离开了房间。
廊道上的窗户外,一轮明月高高悬挂,他回到了一楼的厅内,缓步来到了他经常画画的位置上。
枝枝的出现,让他有了全新的灵感,像一条支流在心间流淌,等不及想要全部画出来。
架好了画架,放好了画纸,调好了颜料,一切都准备就绪。
可就在他要落下第一笔的时候,笔刷处不知何时汇聚出了浓厚的黑气,并且越来越多!
季寻一惊,愕然发现他握笔的手背上,也多出了一个有着弯曲犄角的生物的印记。
嗡——
突然一阵耳鸣刮过大脑,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脑中不断呓语:
“……为什么要杀死我?我做错了什么?”
“好痛苦……”
“都去死吧!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不要再折磨我了,求求你,我什么都会做的!”
“妈妈……呜呜呜我要妈妈!”
“可恨,我好恨,我好恨!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
这些声音里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有绝望的,有愤怒的,有恐惧的,有不甘的,在季寻的脑子里歇斯底里。
他们的声音逐渐整齐合一,最后齐声开口:
“来吧,画吧……都画下来吧,把我们的绝望和痛苦,全部画下来……让那些人,与我们陪葬……”
极端的憎恨充斥着季寻的脑海,他所见之处变得一片猩红,一幅幅凄惨恐怖的画面在脑中不断闪现,他被这庞大的情绪所感染,失去了应有的理智,原本忧郁的双眼也爬上了恶意。
——对,他要画下来,要让所有人都感受这份痛苦!
季寻此刻已经被“恶魔”附身了,他冷漠地抬起画笔,全然遗忘了最开始要画画的原因,只想发泄脑海中沸腾不息的恶意。
就在这时,他的口袋里忽然飘出一根洁白的羽毛,羽毛轻轻扫过青年的脸庞,瞬间,白色的羽毛成了黑色,跌落在地板上,烟消云散了。
“……!!”
季寻仿佛从梦中惊醒,哐当一声,手中的画笔掉落在地,脑海中的呓语同时全部消失,就像一场噩梦令人心悸。
他喘着气,额头和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幽黑的眼瞳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右手背。
——那里的皮肤依旧光滑细腻,根本没有长着犄角的生物图案。
但他知道,这不是梦。
青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或者意识到了什么,他像一尊雕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消逝,心底一片冰凉,他明明站在灯光下,却好像已经被黑暗吞噬了。
……
枝枝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自己在天界居住的地方——那是一个透明的巨大琉璃瓶。
但此时,她却身在瓶外,通过透明的瓶子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里面并没有她熟知的任何事物,只有一个她熟悉的人——她看见了瓶子里的季寻。
忽然,瓶子里开始涨起了血红的水,没过青年的膝盖,腰部,最后将他彻底淹没,而青年并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平静的接受死亡来临。
枝枝梦见自己焦急地在瓶外呼唤,但内里的人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要!”
心急如焚的她惊呼出声,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
枝枝一下坐起,周围漆黑一片,她内心有些不安,不祥的预感久久不散,她摸索着下了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打开房间门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季寻哥哥。
深夜是寂静无声的,枝枝在并不熟悉的空间内穿行,因为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整个楼层里又黑漆漆的,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咕噜咕噜滚了下去,小姑娘又倔强的爬起来,一楼的灯还亮着,但她却没有找到季寻的身影。
枝枝又来到画室,在这里看见了掉落在地的画笔,没有收拾的画架,以及空白的画纸。
到底发生了什么……枝枝走过去,捡起了那支画笔,湛蓝色的眼睛盯着笔,使用了当时帮助暖暖找到爸爸的能力。
通过画笔,她看到了季寻所在的位置。
枝枝将画笔放好,揉了揉有些抽痛的脑袋,赶忙迈开腿跑了过去。
她来到了洗浴室,推开了紧闭着的门,踏上潮湿冰冷的地。
滴答滴答……
青年躺在浴缸里,双眸紧闭,仿佛一具尸体,淡红的水液已经覆盖到他的口鼻,原本挂在墙上的花洒也一并没入缸中,似乎还在加水。
……为什么会这样?
枝枝赶忙跑过去将花洒关掉了,她的力气不够将一个成年人捞起,只能拿过一边的洗脸盆,一遍遍将过多的水挑出去。
这些水带着血液的味道,让小姑娘的心沉入谷底,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她做得还不够好……?
季寻哥哥还是没有逃过厄运吗?
枝枝看见,他的手腕被划开,鲜血好似快要流干了,就这样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
她不愿意相信眼前的场景,颤抖地将手放在青年的鼻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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