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

    琉璃在景鸣殿外蹦蹦跳跳地喊着,殿内的裴渊一惊,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他现在身上穿的,正是慈安寺的僧服。

    殷昭妤被殷皇送出宫后,琉璃一直不曾来找他。

    裴渊知道,这位公主是觉得没能给阿方报仇,不好意思来见阿方。

    他想到那日琉璃的泪,还有阿方变形的尾巴,眸色幽深。

    这景鸣殿只他和苍桐两个人,也没人会来过问一个质子。

    所以在裴渊得知殷昭妤被关在慈安寺时,他就时常趁着夜色翻出宫踩点。

    经过这几日的探访,裴渊也已经摸清了殷昭妤住的厢房。

    那把火,就是他趁人不备放的。

    殷昭妤自诩是高贵的公主殿下,出了宫还要搞特殊。

    那一溜儿厢房全被她一人霸占了,芙蓉和茉莉两个也被她赶到角落里住。

    所以裴渊精准投放,只伤了她一人。

    “阿圆!”

    琉璃等了片刻,还没见阿圆出来,就有些着急了。

    若如她所想,这火真是阿圆放的,那他要是被人抓住了,可就死定了。

    不过还好,裴渊利落地换上侍卫服,翻墙出来朝着琉璃走来了。

    看阿圆全须全尾地出现在她面前,琉璃才放了心。

    两人默契地走到亭子里,裴渊还不忘把阿方顺手捞了出来。

    琉璃摸摸精神了许多的阿方,咬了咬唇,犹犹豫豫地说道。

    “阿圆,殷昭妤回宫了,是你做的吗?”

    裴渊看见琉璃的唇,因为紧张被自己咬得发白,“松嘴。”

    “啊?”

    裴渊答非所问,琉璃也不自觉地张开了嘴。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和你说。”

    裴渊直直地看着琉璃,那眼神让琉璃不自觉地垂下了眼。

    阿圆这个样子,好陌生,让她的心跳都控制不住地加快了。

    “所以,那把火,是你放的吗?”

    琉璃不看裴渊的眼睛,双手无处安放地揉揉阿方。

    还好阿方是只懒兔子,琉璃怎么摸它都不会跑。

    “是。”

    裴渊一动不动地坐在琉璃对面,他很坦然地承认了。

    “为什么?”

    虽然琉璃心里隐隐有感觉,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阿圆会做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殷昭妤可是一国公主,残害皇族,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若是阿圆不够小心,被人发现了,琉璃都不敢往后想。

    “因为你哭了。”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琉璃没忍住对上裴渊的眼睛。

    裴渊的眼睛生得也好,瞳仁极黑,一对上就会让人有种被吸进去的错觉。

    “就、就因为我哭了?”

    琉璃不敢再问为什么了,因为她很怕,阿圆会不管不顾地说······

    他会怎么说琉璃心里也有数了,但她还是不敢亲耳听见。

    阿圆很好,可也只是个侍卫。

    见琉璃皱着眉,困扰不已的样子,裴渊又怕把她逼太紧了。

    “如果你感到有负担的话,还因为殷昭妤害了阿方。”

    阿方竖起的两只耳朵动了动,似乎很不满裴渊把它当作添数的。

    但两人此刻都没心思放在它身上,琉璃不仅没因这话放松,反而更提心吊胆了。

    阿圆根本没在装的,不管是那日他碰自己,还是今天和自己说的话。

    一言一行,都是在琉璃面前,不加掩饰地表白自己的心意。

    可琉璃现在这么怕,就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不为所动。

    起初和阿圆搭话,就是想坏殷昭妤的事。

    现在阿圆为了她,都敢火烧殷昭妤了,这两人无论如何也没可能了。

    目的达到了,琉璃知道自己该抽身了,但她却还坐在这里,摸着被阿圆救活的阿方。

    裴渊看着琉璃心烦意乱的手指,暗暗勾起了唇角。

    琉璃现在强撑着不再说话,想必是内心还在挣扎呢。

    “公主,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宫了。”

    琉璃已经来了好一会了,裴渊怕她的侍女找来。

    “哦、哦。”

    琉璃失魂落魄地站起来,裴渊看她的样子皱起了眉。

    “把阿方也带回去吧,它很想你。”

    裴渊把阿方放在琉璃怀里,两人的手不可避免地接触了。

    琉璃瞬间红了脸,裴渊故意在她耳边说这话,好像不只阿方一个想她似的。

    而且,琉璃总感觉裴渊刚刚故意摸了她的手。

    虽然裴渊很快将手收了回去,琉璃还是感受到了手背上的痒意。

    “公主,你还会来找我吗?”

    就在琉璃想转身逃走时,裴渊在身后幽幽开口了。

    这幽怨地声音听得琉璃牙根都酸了,但她一回头,正对上裴渊故作脆弱的脸。

    这人、这人怎么这样!

    其实方才琉璃真想不管不顾,先晾着阿圆一段时间的。

    谁知被他预判了,琉璃只能胡乱点点头。

    “那就好,奴才真怕公主会抱着阿方,一去不回了。”

    搞什么嘛,说得自己好像个负心汉一样!

    而且什么奴才,什么公主,琉璃听着刺耳的很。

    琉璃对上裴渊水色潋滟的眸子,清了清嗓子,恩赐般地说道。

    “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不必叫我公主了,叫我琉璃就行。”

    裴渊站在原地,一半脸隐没在阴影处,另一半绽开笑容,低声道。

    “那就,多谢琉璃了。”

    琉璃这回是真的落荒而逃了,裴渊这样整,她快招架不住了。

    本是不想一直被称呼提醒,他们两人身份上的差别。

    谁知裴渊那声琉璃,像把她也含在嘴里似的,黏糊得不行。

    ······

    等琉璃拍着自己发烫的脸,搂着阿方回来时,芷荷芷兰都快急哭了。

    琉璃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回就连沉稳的芷兰也没忍住,“公主,您怎么能一个人跑出去呢?”

    琉璃调皮地吐吐舌头,将怀里的阿方露了出来。

    “阿方!”

    芷荷一见到它,高兴得什么似的,芷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三个人围着阿方,给它喂了好些鲜嫩的菜叶子,琉璃也不提要给阿方减肥了。

    这兔子受了这么大的罪,要好好补补才行!

    不过没等琉璃休息多久,雪儿就来说虞芜要见她。

    琉璃心下纳罕,也不知美人娘亲找她什么事。

    但等到了虞芜的殿内,这位贵妃娘娘将奴婢统统遣了出去,独留她们母女二人。

    这时琉璃才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她最近一直在安和殿窝着,也没干什么坏事啊。

    “母妃,我好想你。”

    虽然不知道虞芜是怎么了,但撒娇是万能的,琉璃笑着贴了过去。

    虞芜却不像之前那样搂着她,她喝了口茶,才在琉璃忐忑不安的眼神中开口了。

    “你方才去哪了?”

    “我、儿臣就出去逛了逛。”

    见虞芜不苟言笑,琉璃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没规矩了。

    “是吗,没见到什么人?”

    她是去见阿圆了,但这事她哪敢让虞芜知道啊,所以一个劲摇头。

    虞芜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眼神,叹了口气。

    “他是个什么人?”

    完了但没完彻底,虞芜只知道她是去和人见面了,却不知道那人是谁。

    但琉璃看娘亲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很严肃,就斟酌着开口了。

    因为就算她不说,贵妃娘娘若想找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是个侍卫。”

    “长得怎么样?”

    “他人很好······啊?”

    不等琉璃为阿圆辩解,虞芜已经将琉璃搂在怀里,笑了起来。

    娘亲怎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啊,琉璃还傻着呢。

    虞芜点点她的小鼻子,“傻璃儿,有看上的怎么不和母妃说,藏着掖着做甚?”

    琉璃看着虞芜笑得欢快,原来这种事,是可以不用藏着的吗?

    “不过一个侍卫,璃儿喜欢,调到你身边就是了,何苦你自己去见他。”

    琉璃没合上的嘴张得更大了,她知道母妃不拘小节,但没想到母妃这么开放啊!

    “你是我生的,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母妃为你做主。”

    琉璃听出来了,虞芜这是根本没把阿圆当回事。

    可是阿圆、阿圆会愿意吗?没名没份地跟在她身边。

    “母妃,你让我再想想。”

    琉璃埋在虞芜怀里,她要先问过阿圆才行。

    如果阿圆愿意,她会对他好的。

    如果阿圆不愿意······那就趁自己陷得不深时,一拍两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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