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儿如何了?”

    程凤仪难得弯着腰叹气,殷昭妤被接回来的这几天,她也憔悴了不少。

    “启禀皇后娘娘,太医说、说······”

    秋云犹犹豫豫,不敢将太医的诊断说出口。

    程凤仪眼神一凛,“太医说什么了?”

    秋云跪了下来,咬咬牙道。

    “太医说昭妤公主的右手,恐有妨碍。”

    程凤仪猛然站起身,那日殷昭妤被抬回来时,她只顾看女儿容貌上有没有损伤了。

    万幸殷昭妤脸上只熏上了些黑灰,程凤仪也稍稍安心下来。

    居然没注意到妤儿还伤到了手。

    “走,随本宫去看看妤儿。”

    程凤仪眉头紧锁,知道此事恐怕问题不小。

    太医院那边那帮人,向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现在专门点出妤儿的右手会有妨碍,恐怕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

    等程凤仪带着人来到殷昭妤殿外时,这里已是一片死寂。

    太医院的程太医捂着被殷昭妤砸破的额头,惶然退了出来。

    程凤仪看着程老太医鲜血直流,就命秋云先把他送回太医院了。

    但等程凤仪推开殿门,里面已经被殷昭妤砸得一片狼藉了。

    芙蓉和茉莉两个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程凤仪摆摆手让她们出去了。

    两个奴婢如释重负地逃开了,也让程凤仪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她迈步走到殷昭妤床边,只见殷昭妤用一床被子裹住了自己全身,一副不想见人的样子。

    “妤儿,让母后看看你。”

    程凤仪从未如此轻柔地对殷昭妤说过话,但殷昭妤冷笑一声,并没给她面子。

    “母后还是请回吧,妤儿如今废了,实在不配做皇后的女儿!”

    程凤仪听了这话,更觉剜心之痛。

    “妤儿,你不要怕,母后会让他们治好你的。”

    殷昭妤藏在被子下的身子一僵,如果有可能,她何尝不想让自己恢复原样。

    她松了拽紧被子的手,也让程凤仪看见女儿哭红的双眼。

    “好妤儿,让母后看看你的手。”

    殷昭妤伸出被白纱紧紧包住的右手,也恰恰是那日掐住阿方脖颈的手。

    殷昭妤出了宫,说是去慈安寺思过,但她一进寺就窝在厢房里不肯出去。

    芙蓉和茉莉虽然每天战战兢兢地服侍她,殷昭妤总感觉她们在内心嘲笑她。

    所以即使她霸占了一排厢房,还是把芙蓉和茉莉撵到最破旧的房子里住。

    这也导致了,那场火烧起来时,没能第一时间被人发现。

    殷昭妤是被浓烟呛醒的,外面已经有僧人在泼水灭火了。

    她慌不择路地想从门口逃出去,却发现那里火势最大。

    只得退而求其次,从窗子那里翻出去,谁知旁边烧着的那个木架子轰然倒塌。

    殷昭妤下意识地用手一挡,右手被那火棍子一砸,立时就燎了好几个大泡。

    等宫里的人得到消息,匆匆派人将她接回来时。

    殷昭妤的右手已然废了,一动就钻心的痛。

    程凤仪看着女儿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不自觉地落泪了。

    包成这样,想也知道不会是小伤。

    “母后,你要找全天下医术最好的人来,一定要治好本公主的手!”

    殷昭妤用另一只没受伤的左手攥紧程凤仪的衣袖,神色已然有点癫狂了。

    程凤仪只能一个劲地点头,只为先稳住殷昭妤的心神。

    ······

    “公主,中秋宴上您想穿哪件衣裳?”

    芷荷拿来好几条精致华美的各色衣裙来,一一摊开让琉璃挑选。

    琉璃心不在焉地摸着阿方的兔耳朵,随便指了一条。

    芷荷得了令,又连忙去寻与衣裙相配的首饰。

    芷兰给琉璃斟了一盏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公主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琉璃自从虞芜那里回来,一连好几天都窝在殿内没动过了。

    虽然琉璃想着要去问阿圆的意见,但她又有些踌躇不定。

    阿圆能为了她的泪就去放火烧殷昭妤,这么疯狂的人,她真要放在自己身边吗?

    她现在对阿圆的好感,一方面是他对自己掏心掏肺。

    另一方面,琉璃也不得不承认,她也是贪图阿圆的美色。

    若是日后有了容貌更出色的男子,琉璃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移情别恋。

    况且阿圆只是个侍卫,身份委实太低了。

    而一般这样一无所有的人,黑化起来都是很可怕的。

    琉璃纠结来纠结去,还是下定了决心。

    等中秋宴过后,她就去找阿圆坦白。

    如果阿圆愿意没名没份,也不介意琉璃日后会转变心意的话,琉璃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的。

    只要与阿圆说清楚,日后他可不能再怪自己了。

    但想到那日阿圆幽深的双眼,琉璃心里又莫名有些发毛。

    希望阿圆能识相一点,乖乖听自己的话才好。

    ······

    “陛下,奴才已经差人通知裴公子了。”

    李德禄躬着身子,向殷玄谨汇报。

    殷玄谨点了点头,摸着胡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裴国最近横空出世了一个大将军,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但这位大将军英勇无比,又懂得行军打仗,已经吞并了裴国周围好几个小国了。

    虽然兵力现在还不可与殷国相比,但有这一员猛将,将来如何,还未可知。

    所以殷玄谨近日得了消息,又想起了裴国送来的那位质子。

    当日赏了他三十大板,此子居然也自己挺过来了。

    殷玄谨邀裴渊前来参加宴会,也是想缓和一下与裴国的关系。

    若是裴国再这么势如破竹下去,有他善待质子的名声,裴国也不好贸然向殷国宣战。

    “知道了,再拨些人去,好好修缮一下景鸣殿。”

    做戏也要做全套,殷玄谨吩咐下去,李德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那裴公子,奴才就先告退了。”

    领头的太监一扫拂尘,带着人又浩浩荡荡地出了景鸣殿。

    苍桐和裴渊避开留下修缮的几个小太监,在屋内说话。

    “小主子,殷皇怎么突然邀您去参加中秋宴啊?”

    裴渊和苍桐也来到殷国几个月了,除了最初的时候见过几个领路的太监。

    这偌大的景鸣殿,连个洒扫奴仆都没给他们配,全是裴渊和苍桐自食其力。

    裴渊摇摇头,他和苍姨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也是没想到,还没找个好时机与琉璃坦明自己的身份,就要在宴会上与她相见了。

    虽然他估摸着也是坐在最后头,但难保不会被琉璃看到。

    他要好好想想,怎么在不露脸的情况下,参加这场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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