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春末,谢聿铎又把汤明昌打发出了平山县,去外地经营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铺,给一位生性吝啬的铺主打下手,方算解了心头之气。

    若不是看在两代人的交情上,他还能做得更解气些。

    端午节后,绣球街上,沈家后宅。

    “朔儿,快来,若是你能走到这儿,姑姑就抱你。”

    沈家大哥的孩子沈朔刚满周岁,虎头虎脑,煞是可爱,又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见沈绮在前边笑着冲自己招手,摇摇摆摆走了过来,一头扎进她的怀中,小脑袋乱拱乱蹭。

    沈绮方才被他尿了一身,刚换上了嫂嫂的衣服,见他在自己衣襟处拱来拱去,转身看着乔氏。

    “嫂嫂,看你家小宝儿,他闻见娘亲的味道了,来我这儿寻你呢!”

    乔氏正给孩子缝制夏天用的薄被,抬眼浅浅一笑。

    “傻月儿,你难道没听过,有奶便是娘吗?他这是饿了。”

    沈绮一窘,好在都没有外人,随即把怀里小孩子举了起来,叫他离自己远点儿。

    “羞羞,小宝儿,你羞羞。”

    嫂嫂放好针线,把孩子接了过来。

    “妹夫近日这般忙吗?若是以往,他总要陪你过来。”

    “他啊,忙的很。说是过几日开什么劳什子商会,忙得脚不着地,我都有好几天没跟他说过话了。”

    “怎么,他晚上不回来?”

    “倒是日日都回,只不过,后半夜到家的时候,我已经睡了,天不亮走的时候,我还没醒。”

    “哟,这儿哪有睡觉的空啊?”

    “可不是,我替他算过,一日也就睡两三个时辰吧。我劝他直接在书房歇着,少几步奔波,他执意不肯。”

    嫂嫂笑着羞她,“哟,人家这是不舍得你呢!”

    沈绮脸儿一红。

    谢聿铎的生意越做越大,名声也渐渐传了出去,其中有几条便是关于她的。

    二婶跟人嚼舌根的时候,就说过这么一句话。

    “我们家那老二啊,把他娘子宠得没边儿没沿儿!不是我说,但凡他家娘子略张张口,他能把眼珠子抠出来给她尝尝,还怕她嫌腥气哩。”

    话是难听,倒是惊人的贴切。

    “妹夫这么忙,也是忙正经事。听你大哥说,你家的生意做得越发兴盛了,连外省的商客也知道平山县的谢家二爷,好些人上门求生意,还愁寻不到他的门路。”

    沈绮笑了一笑。

    “他忙他的生意,我也不太操心,大概是吧。”

    其实,枕边床畔,谢聿铎不少给她说生意上的事儿,她也帮着出了好些主张。只是,出了房门,她一贯只说自己不清楚、不知道、不操心。

    “你不操心你家的生意,可你家小姑子是门儿清呢!”

    “哦,我家玉镜还懂得这些?”

    “自然不是玉镜,是你二婶家的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沈绮恍然大悟。

    “玉锦。”

    “对,就是她。前几日,我跟你哥哥去吃席,听人说,她刚相看了城北的徐家大郎,很是嫌弃人家家中无财,连面都没露,反而把媒婆骂得狗血淋头。那被骂的媒婆好不气恼,在席上跟众人掰掰扯扯,说了半天呢。”

    玉锦今年快满十八了,二婶正在紧锣密鼓地给她张罗相看人家,愿意来的人家不少,可她都不怎么愿意看,但凡拒绝,只有一句话。

    “他家?还没有咱们家阔呢!”

    放在两年前,这些人家的儿郎们,未必能瞧得上谢家。

    今日,谢家在平山县一骑绝尘的阔,自然是谢聿铎撑起来的。

    “话说回来,那徐家虽比不上你家的阔绰,也是城里一只手数得着的富贵人家,就这么看不上眼?如今,若是非要在平山县找出一个比你们银狮街谢家还阔的人家,可真是难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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