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绮头一次收到广陵城里官家太太的请帖,心里很是惊慌。

    直到赴宴前日的夜里,沈绮还是有些不安。

    “这可是六品官家太太的宴会!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排场,就是平山县七品县太爷的夫人,来咱们家喝了杯茶。那场面,规矩大的很,我跟着磕了好几个头呢!广陵城的官家宴会……规矩一定更多,更大。”

    谢聿铎回来得早,正穿着家常衣服,枕在她的腿上,翻看一叠子文书,听了这话,又翻了一页。

    “那你就不去。”

    家里两个大院子都是他的书房,可他偏偏喜欢赖在沈绮身边处理生意。

    沈绮摇了摇头,轻轻揉着他的额头。

    “这样的场合,早晚都要去的,一直躲着有什么用?我只是心里有点慌,不知道……当官的夫人们,是什么样的人啊?”

    谢聿铎听她忧心忡忡的语气,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月儿啊,你把平日欺负我的胆子,略微拿出来一点儿,也不至于怕成这样。”

    沈绮正叹气沉思呢,听见他嘲讽自己,忍不住掐他的肩膀。

    “不是怕,我才不是怕!我只是担心而已。我从来见过这么有权有势的人家,还不许担心担一下吗?哼!”

    谢聿铎低笑一声,翻身起来,决定教她一个绝招。

    “你若是担心,就这么想——不管是多么有权有势的人,平日都是要上茅房的。你想想她们上茅房的样子,是不是就不害怕了?”

    沈绮听罢,果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边笑边捶他,嗔他太不正经。

    “明儿我若是当场笑出来,全都怪你!”

    谢聿铎呵呵一笑,收起草草看完的文书,一把将人拢在怀里。

    “那我今日,就先提前给二奶奶赔罪了。”

    说罢,不顾沈绮的笑骂,欺身而上……

    又是一夜春宵。

    第二日,沈绮在这位官家门口下马车的时候,记得谢聿铎的话,果真没有太慌张。

    饶是如此,她还是见了不小的世面。

    这场寿宴请了好些官眷夫人,还有众多举人秀才的娘子们,满院子珠翠环绕,锦衣摇曳,却秩序井然,一丝不乱。

    沈绮一直跟着玉钟,亦步亦趋,行便行,拜且拜,很是谨慎小心。

    到了开宴的时候,满席都是大大小小官家内眷,她这位小城来的商户娘子,就坐在了那排长长宴桌的最末尾处。

    沈绮心中感慨,自己在平山县中赴宴吃席的时候,坐过不少首席。

    一般的官户人家邀请银狮街谢家的二奶奶前去做客,安排的位次也都是数一数二的靠前。

    今日到了广陵城,自己这位在平山县风头无两的大户娘子,竟然这般不入流,坐到了尾巴尖尖上。

    沈绮的右边是玉钟,玉钟右边是她的弟妹。

    她又在心里叹息,自己是玉钟的弟妹,靠后坐坐也无妨。人家也是玉钟的弟妹,怎么就能比大姐靠前坐呢?

    果真,官商有别。

    这一别的规矩,大得能压死人。

    宴席中间,沈绮远远朝着坐在首席的官眷夫人看了一眼,却因为离得太远,连面目都看不清楚,似乎年纪不大,珠翠辉煌,彩衣夺目,远远望去,恍若神妃仙子。

    这边一道一道上菜,宾客一次一次祝寿,沈绮都照着玉钟的举止,有样学样,没觉得自己出了什么错。

    只不过,一道道美味佳肴,照例是只吃了两口,就要撤下去。

    沈绮最近胃口好的很,见别人都不怎么动筷子,还是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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