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一群讨人厌的孩子看见我都喊我野种,他们还会拿小石头扔我,运气不好就被扔中了脑袋,肿了一个包就会疼好几天。”
乔云松把裤腿一直卷到大腿上来,这一双瘦的和竹杠一样的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旧伤痕。
“腿上的伤发烂发脓,有时候甚至会长蛆,我把菜刀往火上一烧,就用菜刀把那块烂肉一挖,自己去山里找把草药捣碎敷上就算是治了。”
触目惊心的旧伤痕谁看了不心惊?
乔云松讲述地很平静,仿佛在说一段与他无关的过往一样,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从他简洁的描述里大家却不禁浮现小小的孩子拿着菜刀往自己腿上挖烂肉的画面。
没有人问他一句疼吗?
何须问呢。
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乔云松身上的哪道疤能不疼呢?
可那时候的他却连喊疼资格都没有。
喊有用吗?
喊给谁听呢?
谁又会心疼他呢?
那时候他想,就连生他的人都不要他了,这个世界上谁还会心疼他呢?
“日子在挨打挨骂中过着,慢慢也就熬过去了,我以为日子再不会有更难熬的了。”乔云松说到这呵了一声,“我刚十五岁那年春节村里好冷,雪下得好大。”
“村里的河都冻出了一层冰,我冷得受不了就想去河边找芦苇花给自己做一件袄子,虽然没有棉花,但是也比单衣更暖和。”
“我才出了门没多久就被村里的癞子盯上,他一路跟着我去了河边,见河边没人就忽然跑过来搂着我要亲我还要脱我裤子。”
“我吓得拿柴刀砍了他胳膊一下,结果也不过是把他棉袄划破了而已,癞子人高马大的,反手就把我往河里推。”
“我永远都忘不掉那年冬天的河水有多凉,冰冷刺骨,好像被人往骨头里刺进无数根针一样。”
“很疼,也很疼。”
“我喊着救命,把人招来了,癞子却说我勾引他,村里人明明知道癞子是什么德行,但就因为我不是村里人的亲生孩子,因为我的养爹养娘穷,所以他们就帮着癞子欺负我,他们骂我不要脸,骂我贱。”
“他们在岸边像审判者一样审判我,说我是城里带去乡下的肮脏种,他们拿雪砸我,硬生生逼得我在冰冷的河里泡了半个多小时。”
“我回去以后我养爹还拿竹条抽我,骂我败坏家风,骂我给他惹事。”
“那天晚上我被罚跪在院子里,我趁着他们睡着顶着快要废掉的腿跑了。”
“我想着能跑得掉就跑,跑不掉我宁愿死在山里也不想再回那样的地方。”
乔辛夷知道乔云松被拐卖的那些年一定过得很苦,但却没想到会遭遇这么多。
难怪她初遇他的时候他瘦得和麻杆一样,也难怪他会那般讨厌施虐者,厌恶到见一个杀一个。“可惜我运气不好,跑出了村里,却在镇上遇到了村里人,被人又捆回去了。”
因为乔云松要跑,两老知道以后老了靠不住乔云松,所以两老又转手把乔云松卖了。
这一次因为乔云松年纪大所以卖的价格更低了,知道乔云松会跑,第三家从买了乔云松以后就把乔云松当狗一样拴着。
白天拴在脖子上,晚上拴在脚腕上。
那么粗的铁链子没有一天松开过。
从那以后乔云松过上了另外一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乔云松开始说他去的第三家养爹养娘家的生活。
乔辛夷之前在涵洞底下就听乔云松说过,可再听第二次,乔辛夷心里还是狠狠颤动。
一直等到乔云松说完,邻居们已经全哭了。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默默站在一边抹眼泪。
乔辛夷伸手握住乔云松的手,然后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乔来旺。
“云松这一十年吃了多少苦,我们一家就有多恨你们一家。”
“如果不是你无能,不是你纵容,我妈不用生生受下十一年骨肉分离之苦,云松就不用生生熬下这十一年生不如死的痛苦。”
“乔来旺,看看云松这一身的伤,你晚上还睡得着吗?还睡得好吗?”
“陈菊和乔冬梅这群人贩子该死,但是乔来旺你也同样该死。”
乔来旺目光看都不敢看乔云松一眼,视线只落在乔云松的大腿上一秒就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迅速移开。
“事情都过去了,云松现在不也回来了吗?”乔来旺底气略显不足地道。
这话可谓是能让人气得七窍生烟。
乔辛夷没忍住直接扬手抽了乔来旺一巴掌。
“乔来旺,我问你,伤害过得去吗?”乔辛夷道,“没有痛在你身上所以你才能说得出事情都过去了这样的话。”
“现在我抽你一巴掌,让你疼了,现在你知道过不过得去了吗?”乔辛夷问。
“辛夷,你这个前爹我们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人是没良心的。”有邻居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弟弟刚才说的那些话,你看我们这些路人都听得忍不住掉眼泪,你再看看你这个前爹,他就站在那表情都没怎么变一下。”
“这是我们的家事有你们什么事?轮不到你们在这说三道四的!”乔来旺捂着脸朝着邻居们吼着。
乔来旺一贯就是窝里横的,乔辛夷会打他,所以他不敢和乔辛夷吼,和乔辛夷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小心翼翼。
但他不怕这群邻居,所以他把从乔辛夷这里受的窝囊气又发泄到邻居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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