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为户部郎中这些日子,他想了许多,也听了昔日同僚的很多冷言冷语、嘲笑讽刺,很刺耳,却有道理,越听越觉得自己鬼迷心窍。
他没有注意到,公主府围墙里,升起两个小脑袋。
江嘉璎,不,贺容璎盯着他的背影,怅然若失,贺暄峪看得不忍,低声道,“如果你真想见他,就出去见一见罢,姑姑不会怪你的。”
他是很厌烦江止修,半点儿也看不起,但姓江的毕竟是璎儿的亲生父亲,这亲缘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
贺容璎摇摇头,收回目光不看了,小心下梯子。
贺暄峪先跳下去,扶着她下。
又道,“真不见?”
贺容璎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峪表哥,你发现了么?他没有问我一句,提都没提,可能已经忘了自己有个女儿。”
她此时的表情,让贺暄峪极为心疼,想安慰,又不知怎么安慰。
贺容璎踢了踢脚边的碎石,“一直是这样。他只看得到哥哥,看不到我,因为娘喜欢我,他才喜欢我,其实是装的,我都知道。还有祖父祖母,背着娘说我小丫头片子不配享福,说娘会把我宠坏,以后出嫁被婆家一天打三顿。”
那恶鬼占据她身躯时,她偶尔能感受到外界,也能看清父亲和祖父祖母的嘴脸,那恶鬼比她聪明得多,定然也能看清,却还是选择站到他们那一边,伤害母亲。
这是为什么?她真的想不通。
因为这是某个人杜撰出来的书中世界,所以它要按着所谓的剧情走么?不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是真的。
而且,那恶鬼从没提过峪表哥,显然它看的书里没有这个人,可峪表哥活生生的在她面前。
深吸了口气,“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说着看向贺暄峪,一本正经地道,“峪表哥,以后如果你有女儿,多喜欢她一点,不然就别生她!”
若不是母亲护着,家里再富裕,她也会过得很惨。
贺暄峪只觉心都颤了颤,郑重道,“好!”
想说你给我生女儿,我们一起疼她,又觉得唐突。
姑姑已经表明了态度,只想让他们当兄妹,他也没把握让父母喜欢璎儿父亲还好说,主要是母亲。
贺容璎始终是孩子心性,没惆怅太久,就回去继续试衣裳首饰了。
江家于她已是前尘往事,娘能放下,她也能。
元旦大典,贺芳亭和邵沉锋进宫朝贺。
两人衣着华丽而隆重,神态却像是去吊唁亲友,只差张口哭丧了。
邵沉锋脸上还有一道显眼的划痕,有人故意问他怎么受的伤,他没好气地说,“家里狸猫抓的。”
众人便确定,他跟贺芳亭打架了,这是贺芳亭抓的。
南海郡王看看他健壮的手臂,含糊其辞地道,“狸猫么,抓人也是常事。人可不能打狸猫,这狸猫啊,金贵。”
邵沉锋摸摸脸,冷笑一声,“要不是金贵,早一巴掌拍死了。”
南海郡王哈哈一笑,“喝酒喝酒!”
按惯例,朝贺完毕,皇帝皇后赐宴。
跟皇后千秋一样,大臣在广德殿,命妇在坤元宫,菜肴未必好吃,却都很好看。
邵沉锋猛灌一口,叹道,“酒入愁肠,化做相思泪!”
也不知芳亭吃上饭没有,可别饿着。
惠明国公凑趣,“邵王爷相思的是谁?”
邵沉锋信口开河,“家里那十八个小妾。”
惠明国公有些羡慕,“十八个?”
他才纳了三个,家里那河东狮就生气了,跟他闹了许久,镇北王真是御妻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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