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家都只盼着皇位正常更替,不要出现意外。

    敬了皇帝之后,众臣也敬了太子。

    邵沉锋经常入宫,与皇帝太子都比较熟,敬酒时赖着不走,与他们多说了几句话,还拍着胸脯表忠心,不但对皇帝表,也对太子表。

    心里想的是,我家芳亭真聪明。

    坤元宫中也坐满了人,衣香鬓影,莺声燕语,热闹非凡。

    梁皇后叫了贺芳亭到身边,对她的重视胜过了太子妃,乔贵妃也抛下两个女儿,专程与贺芳亭说话。

    一后一妃,传授的都是御夫之道。

    主旨就一个,刚强。

    什么以柔克刚、以巧制胜、能屈能伸、待人以礼、顾全大局,那都是废话,都是虚的,太憋屈太窝囊,属于冷脸洗纨绔,不符合她高贵的身份,必须得刚强,必须得与邵沉锋硬碰硬!

    但凡跟邵沉锋说句软话、给个笑脸,她都丢尽了皇室和福庄长公主的颜面,她必须随时保持着高傲的姿态,对邵沉锋不假辞色,视为臣属下人而不是平等的夫君。

    邵家敢有人对她不敬,也必须杀鸡儆猴,直接打死。

    总之能动手就别讲理,否则堕了自己的威风和志气。

    邵沉锋的女儿若不听话,也必须严惩,跪祠堂、喝凉水、抽鞭子等等,方法多得是。

    她也不能对邵家有任何付出,只有邵家供着她的,若给了邵家一针一线、或帮邵家做了什么事,她都对不起自己,江家就是前车之鉴。

    做到以上这一些,她才能活得爽快,才是女中英杰。

    “没错,就该这样,娘娘说得太对了!”

    贺芳亭认真倾听,与一后一妃引为知己,对她们的高见很是赞同。

    心中暗笑,你们两个来传授我御夫之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请问你们谁能御夫?你们的夫君都不是夫君,是皇帝。

    史上倒也不是没有能御夫的后妃,但你二人显然不是。

    听到后来不免诧异,这是发了癔症不成?

    若按她们说的做,她不是去朔北当王妃,也不是去当奸细,而是当活祖宗。

    不,比活祖宗地位还高,邵沉锋和邵家人见她都该跪着,时刻卑躬屈膝,奴颜媚骨。

    将心比心,换了她是邵沉锋都忍不了,很可能拔刀砍人。

    然后她爽一把就死?

    怎么说呢,棋不是这样下的,如果只顾着一条线,不管全局,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你的对手同样很弱,否则不输才怪。

    皇帝想让她搅乱镇北王府,想让她死在朔北,好有理由发兵,这些她都懂,可这两位娘娘,会不会越说越激动了?

    她们到底是把她当傻子,还是把她们自己当傻子呢?这是个好问题。

    不过算了,两位娘娘高兴就好。

    这红光满面眉飞色舞的,很应大过年的节气,她看着都欢喜。

    也许这是她们的真心话。

    服侍皇帝久了,心里憋屈,就想当活祖宗,自己当不了,便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但她既没这兴趣,也没这本事,只能让她们失望了。

    说来都怪皇帝。

    他这个人呐,权力欲太重,疑心也太重,离他越近的人,越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压力,心境也会越沉闷。

    最沉闷的就是太子褚中轩。

    今晚他应该也很开怀,以为从此走上朝堂,但很快他就会知道,这只是个假象,他爹还是他爹,半点没变。

    有多快呢?贺芳亭跟邵沉锋打了赌,不超过明日。

    果然,不出她所料,初二傍晚,宫里传来消息,家宴时太子醉后失态,打碎了皇帝最珍爱的白玉琥珀杯。

    皇帝叹息道,“打碎杯盏是小事,但一国储君,心性怎可如此浮躁?还是书没读好的缘故。”

    让他年后继续回东宫读书,养养性子。

    太子很是羞惭,恭敬应下。

    邵沉锋笑道,“这小子心里定然恨得滴血。”

    如果说褚中轩之前有八分想弑父,想必现在已经有了十分,只要找到时机,绝不会犹豫。

    贺芳亭也笑,“换我我也恨。”

    眼睁睁看着希望飞走,比一直没有希望痛苦多了。

    略施小计,只为了让他看清他爹的真面目,坚定他弑父的决心。

    大年初四,宫里又设宴,为邵沉锋、贺芳亭送行,他们初六就要出发了。

    太子也在,神情依然温和,看不出对皇帝的半丝怨恨。

    贺芳亭很是不舍,拉着皇帝的袖口不想走,又求皇帝多给她一些人,免得她被邵沉锋欺负。

    这正合了皇帝的意,就是她不主动提,他也要设法塞人,当即给她点了二十名宫女、十名嬷嬷、三百名禁军。

    贺芳亭感激得眼眶都红了,连说舅舅对我最好。

    到了此时,皇帝也有些唏嘘,又大方地赐了她一千金。

    邵沉锋那边也很顺利,回到公主府,对贺芳亭笑道,“静候佳音。”

    贺芳亭便知道,毒药已经给到太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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