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芳亭含笑看向吴三小姐的叔祖、孙六小姐的祖父,这两人是在场两家辈份最高的,听说很有可能继任家主。

    “两位”

    吴叔祖急得头上都冒汗了,顾不上礼仪,不等她说完便急道,“王妃娘娘,我们已经言和,不用握手!”

    多看这姓孙的一眼,他都吃不下饭,握一个月的手,他活不了。

    孙祖父:“对对对!王妃娘娘,我们两家旧怨全消,和为贵,和为贵!”

    要是让他跟姓吴的握手一个月,朝夕相对,他宁愿死。

    贺芳亭一脸狐疑,“真的么?本宫不信!你们方才明明还针锋相对,各不相让!旧怨何时消的?”

    孙祖父斩钉截铁地道,“就在这一刻!王妃娘娘微言大义,草民深受启发,决定说服家主,与吴家言和!”

    握手不敢提,万万不敢提。

    吴叔祖:“草民也有此意,还请王妃娘娘成全!”

    贺芳亭看向夫人们,“诸位夫人”

    “和了和了!”

    “都是小事儿,说开就好!”

    “我们在闺中时就是手帕交,无怨无仇!”

    夫人们纷纷解释,表情比吴叔祖、孙祖父生动多了。

    她们也不想落到握手一月的下场。

    贺芳亭很欣慰,“古有将相和,今有孙吴和,你们两家既是袍泽,又是世交,早就该化敌为友,相互扶持!”

    孙、吴两家所有人都道,“谨遵王妃娘娘教诲!”

    心里有多无奈,只有自己才知道。

    贺芳亭更欣慰了,“这才是家业兴旺的气相!如果两位家主还有疑议,本宫可以居中调停。”

    “不敢劳烦王妃娘娘!”

    吴叔祖和孙祖父吓了一跳,异口同声。

    两家家主握手一个月?!

    那情形,他们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

    不敢再待下去,互使眼色,急着告退。

    贺芳亭:“且慢!”

    两家人都僵住。

    贺芳亭见他们受惊至此,也有些好笑,“本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吴叔祖谨慎地道,“请王妃娘娘明示。”

    贺芳亭悠悠道,“你们两家争斗十数年,谁输了,谁赢了?”

    吴叔祖最是好强,“吴家没输!”

    孙祖父不甘示弱,“孙家也没输!”

    贺芳亭:“那赢了么?”

    两人答不上来。

    要说赢,也不算,各有胜负。

    贺芳亭:“没输没赢,姑且算你们平局,真正遭罪的另有其人。”

    吴叔祖下意识问道,“谁?”

    贺芳亭:“你两家祖先。”

    两家人羞愧地低下头。

    吴家人暗骂,都是孙家开的头。

    孙家人暗骂,吴家挖得最狠。

    贺芳亭眼带好奇,“你们两家的祖先,就没托个梦骂你们?”

    吴叔祖:“不曾!”

    孙祖父:“我等不孝!”

    贺芳亭微叹,“既知不孝,便改了罢。回去后修缮祖坟,孙家修吴家的,吴家修孙家的,以示和好的诚意。”

    她真替这两家祖先屈得慌。

    这股歪风邪气也必须刹住。

    吴叔祖和孙祖父羞愧应道,“是!”

    告退前,吴三小姐大胆地问道,“王妃娘娘,既然咱们两家言和了,那,那我们还用握手么?”

    孙六小姐也期待地看着她。

    贺芳亭似笑非笑,“你们觉得呢?”

    两人懂了,垂头丧气,双手紧握,跟着家人们离开。

    路上不情不愿地商量好,以三日为期,两家轮流住,为了先住哪家,两人险些又打一架,被家人呵斥住。

    最后是抽签决定,吴三小姐抽中长签,先住吴家。

    贺芳亭并没有派人监督她们,但说来也怪,这两家从老到小,都没想过作弊,直接没这念头。

    范长史一直在场,全程围观,等这两家人走了,拱手笑道,“王妃娘娘举重若轻,奇思妙想,下官佩服!”

    每年为了断这两家的公案,他都要掉几根头发。

    贺王妃却压根不细问,直接快刀斩乱麻。

    还斩得相当漂亮。

    贺芳亭微笑,“范大人过誉了,我这是仗着身份,强压他们和好。”

    如果是别人让这两家握手言和,未必能有这种效果。

    范长史叹道,“不必妄自菲薄,您若不是王妃,肯定也有别的好法子。”

    贺芳亭笑道,“这两家其实有分寸,斗了这么久,也没出人命。咱们就是不管,也不会怎样。”

    挖祖坟是很缺德,但跟活人相比,她认为还是活人更重要一些。

    死后若有灵,要么归地府,要么上天庭,不会停留在坟中。

    死后若无灵,就更无所谓了。

    事实上,如果镇北王府是朝廷,孙、吴两家是股肱之臣,她甚至会猜测他们是故意的,好以此打消邵沉锋的猜忌。

    但这显然不是。

    因为孙、吴两家只能排在第二列,不算邵沉锋的心腹。

    范长史:“但能管住总是好的,时常看他们吵嚷,令人心烦。”

    他是王府长史,这两家最爱来找他,逃都逃不开。

    贺芳亭:“也许还是会吵,那就让他们通通握手言和!”

    范长史大笑,“没错!”

    他早已发现,贺王妃这人很神奇,断案也好,理事也好,都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合适。

    要说她解决问题的法子有多高明,倒也不见得,但就是刚好合适。

    针对这件事合适,相对于她的身份也合适。

    换句话说,解决问题的法子可能有千百个,而她选择的,往往是最快、最省力、最简单的那一个。

    偶尔一两次,只会觉得她聪慧,但也只是普通的聪慧。

    次数一多,就会感觉她游刃有余,深不可测。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72_172955/278609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