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褚沧阳的丧仪也按制举办,期间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乔贵妃哭着喊着要为皇帝殉葬,众多宫女都拦不住,撞柱而亡。
五皇子知道后,叩心泣血,肝肠寸断,一口气没上来,也去了。
又有太医翻出脉案,原来五皇子有心疾,受不得刺激。
褚中轩闻听噩耗,当着大臣们流下眼泪,称赞乔贵妃母子忠孝节义,吩咐厚葬。
首辅郑增华隐隐不安,一日之内,乔贵妃母子皆亡,虽然各有理由,也太巧了些。
可要说是新帝害的,也不太可能,一来没必要,五皇子从来不是新帝的威胁,二来,就算有过节,也不会急于此时。
这样的特殊时刻,新帝只要有一丝理智,就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不出意外,好让他平稳登基。
哪怕有再大的仇恨,都该在他坐稳龙椅之后再处置。
只有疯子或蠢货,才会不管不顾只图一时之快。
新帝看起来既不疯也不蠢。
郑增华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安。
但他不知道,慈宁宫中发生着一场质询。
梁太后挥退太监宫女们,斜倚在床榻上,厉声问褚中轩,“乔贵妃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老实告诉我!”
褚中轩不解地道,“母后何出此言?满宫皆知,乔贵妃舍不得父皇,要跟去服侍。”
梁太后断然否认,“不可能!谁殉葬,她都不会殉葬!”
她与乔贵妃斗了大半生,深知其性情,那就是个贪生怕死、爱慕虚荣的女子,对先帝也没多少真情,怎么可能主动殉葬?压着她的头让她殉,只怕她都得千方百计逃跑。
何况,这几个月来,她们对皇帝的身子心里也有数,乔贵妃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指望着她往后照应,又怎会忽然想死?
五皇子的心疾,她也从没听说过。
褚中轩无辜地道,“儿也不知啊!”
要让乔贵妃殉葬也容易,只需要告诉她,要么她死,要么五皇子死,她就会自己做出选择。
至于五皇子,一碗牵机灌下去,不愁他不死。
这母子俩曾让他很是心烦,他不能容忍他们活着。
对了,灌药的就是李荣贵,这老刁奴有些用处。
梁太后咳嗽几声,失望地道,“轩儿,你连娘也瞒着,不告诉娘实话!”
褚中轩脸上带些委屈,“娘到底要听什么实话?为何就是信不过孩儿!”
母亲是个心性单纯的老好人,身体又越来越虚弱,他不能说实情,以免加重她的病症。
他希望母亲能活得久一些。
梁太后:“你敢说,你与乔贵妃母子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褚中轩诚恳地道,“要说关系,也算有,我疏忽了,没有多派人手看住乔贵妃。”
有些事情本该是母亲来做。
母亲不做,他做了,母亲不该怪罪他,该嘉奖才是。
其实母亲很无能,如果他是母亲,也许早就想办法送走父皇,好让唯一的儿子尽早登基。
但再无能也是他的母亲,他愿意哄着她。
不过话说回来,正因母亲没有异动,父皇才会对她放下戒心。
梁太后盯了他数息,无力地道,“你出去罢!”
这一刻的儿子,简直跟他父亲一模一样,令她感到陌生。
褚中轩施礼退出。
回到自己起居的辉明宫,叫来李荣贵问道,“顺安还没来么?再叫人催一催!”
先帝大行,各地藩王、公主、郡主都要回京奔丧。
眼下几乎都到了,就差镇北王府。
也不知贺芳亭还有没有之前的风韵和美貌,如果变老变丑了,他会很遗憾。
李荣贵硬着头皮道,“镇北王来信,顺安公主乍闻先帝驾崩,悲伤过度,无法远行。”
褚中轩眯眼笑道,“呵,顺安可真孝顺!邵沉锋呢?”
贺芳亭知道他的心思,大概是不敢来。
可这由不得她做主,他看上的女人,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李荣贵小心翼翼地道,“说是出征时受了伤,不便行走。委派族弟来京城,代替他们夫妇送先帝一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族弟八成也是假的,很可能是管事之类。
褚中轩冷笑两声,“再下一道诏书,让他们务必前来!”
他也不是没有亲信太监,但他们跟他一样,基本没接触过政务,一时上不了手,不得不倚重先帝留下的几名大太监。
其中李荣贵算是对他投了诚,又用五皇子纳了投名状,最得他重用。
满宫太监无不感叹羡慕,李公公真乃吾辈楷模,两任皇帝都对他信任有加,视为心腹。
却不知李公公每日提心吊胆,做梦都害怕着脑袋搬家。
听到褚中轩的吩咐,李荣贵垂首,“遵旨!”
褚中轩又道,“替朕给邵沉锋写封信,跟他说,若还想安稳当这镇北王,就让顺安母女来京城!”
邵沉锋以前厌恶贺芳亭,但现在不一定厌恶。
两人毕竟连孩子都生了。
男人都好色,邵沉锋很可能也恋上了贺芳亭。
想到这个,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贺芳亭明明是他先看上的,却被邵沉锋捷足先登。
都怪父皇乱点鸳鸯谱!
李荣贵不敢看他,把头垂得更低,“是!”
皇帝是想用那把柄威胁镇北王,可那把柄不是真的,子虚乌有。
相反,现在镇北王有皇帝弑杀君父的把柄了。
接下来镇北王会做什么,他不敢想。
走出辉明宫,李荣贵抬头,只觉皇城之上乌云密布,很快就会降下倾盆大雨。
像他这样的小人物,死在雨中就如死了条小虫。
不,就连五皇子那样的天潢贵胄,在这风雨中也是说死就死虽然是他灌的牵机,可就算没有他,也还有别人,新帝对五皇子起了杀心,五皇子万无生理。
心里只有一个字,逃。
可宫墙深深,他逃得出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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