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芳亭微笑,“就来!”

    路上想起方山长为谢梅影赐字霜华,还请沈青阳和先生、学子们见证,忍不住笑出声。

    孔嬷嬷疑道,“怎地了?”

    贺芳亭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出滑稽的小戏。”

    孔嬷嬷岁数大了,年初还生过一次重病,大夫说要让她心境保持平静,切忌大喜大悲。

    因此很多事情她都不想告知,以免孔嬷嬷为她忧虑。

    她只想让孔嬷嬷安安心心颐养天年。

    回到春明院,贺芳亭一时技痒,按捺不住。

    便去了书房,拿出一叠澄心堂纸,要写一出滑稽戏本,名字就叫“袁山长赐字记”,写好了让齐家班先唱。

    宫、商、角、徵、羽,音律她也略懂,写个戏本子不在话下。

    她还是很厚道的,没有直接点方山长的名。

    但如果别人非要从“袁”联想到“方”,那与她无关。

    正写得自我陶醉,二夫人李惜香来了。

    拘谨地道,“大嫂,明晚谢姑娘进门,大哥让你受礼。”

    她觉得这话多余,小妾入门,自然要拜见主母,还需要专门来说?

    就算真要说,也该是大哥说,关她这弟媳妇什么事儿?操办纳妾的酒席,已经让她很累了。

    但大哥非要她来,她也只好走这一趟。

    她估计大哥是怕了大嫂,其实她也有点怕。

    沈、韦两位阁老因奏请赐婚而丢官,谢梅影也当不成正妻,这让她吓得不轻。

    外边的人议论纷纷,都说谢梅影是运气不好,卷进了朝堂政事,才会被迫为妾。

    可她觉得,真正的原因是皇帝护着自家外甥女。

    说一千道一万,皇帝是贺芳亭的亲舅舅,内里有再多矛盾,动真格的时候也得护着。

    不罢免大哥的官职,显然也因为他是贺芳亭的夫婿。

    她的夫君江林修也是这么想的,因而哪怕谢梅影是远昌侯的姑姑,又得了方山长赐字,他们也打定主意,往后尽量不得罪贺芳亭。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掺合不起,最好保持距离。

    不过,若有利可图,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也可以图一图。

    贺芳亭斜睨她,“上回不是叫我二嫂么,怎又成大嫂了?”

    李惜香陪笑道,“都怪我猪油蒙了心,有眼不识泰山,见面不认真神。还请大嫂原谅则个,不要与我这糊涂虫计较。”

    她如此谦卑,贺芳亭反而觉得奇怪,问道,“谢梅影得方山长赐字霜华,你不知道?”

    按你们的习性,不是应该扑过去抱大腿?

    李惜香语气阿谀,“霜华算什么,她就是叫霜天霜地霜大仙,也及不上您这郡主娘娘!”

    贺芳亭:“你倒是能屈能伸。”

    一句郡主娘娘,让她明白李惜香为何转变了态度。

    难怪这几日,供给春明院的柴米菜蔬又多了。

    李惜香很坦然,“咱也没别的本事呀。”

    做人嘛,不就得见风使舵,随机应变?

    又小心探问,“明晚上,您”

    贺芳亭爽快地道,“让她来,我受她的礼。”

    李惜香恭维几句,匆忙去找江止修交差。

    江止修也松了口气。

    他真担心贺芳亭不管不顾,连谢梅影的礼都不受。

    若是那样,梅影就连妾室也当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话说完,李惜香却不走。

    江止修皱眉:“还有事?”

    李惜香陪着笑脸,“大哥,还有几处未结账。”

    江止修叹气,“差多少?”

    李惜香也没狮子大开口,伸出一个手指,笑道,“一千两。”

    江止修:“这么多?”

    他不是已经给过一千两了么?

    李惜香暗骂他小气,解释道,“大哥,您也交待过,不能太寒酸。光是重新布置落梅轩,就花了八百两。还有明日的酒席,您邀请的宾客也不少,足有二十五桌。这席面也不能太差,否则丢了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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