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贺芳亭的强项,旁征博引,释出新意,又加了自己的独特见解,胜得毫无难度。

    很多学生、先生受了她的启发,感觉颇有进益。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们还有很多疑惑想跟她探讨探讨。

    夫人小姐们聚在一个角落,看她的目光满是讶异。

    今日她们来此,支持的不是贺芳亭这个人,是事情本身。

    这书院的山长给小妾赐字撑腰,是众多主母无法容忍的,若毫无表示,岂不代表自家小妾也能被赐字?

    因此她们来了。

    想过跟方山长吵架,想过骂书院的先生们,甚至想过指使奴仆打砸云山书院,却没想过贺芳亭真能光明正大地取胜。

    这样的女子,她们没见过。

    她的学问,竟然比书院的先生们还高!

    方山长还不知自己跟女眷们结了仇,满脸复杂地道,“郡主娘娘博览群书,见多识广,佩服!”

    绘画、书法、诗词输了,他并不慌,因为这不是科举中最重要的部分,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但释义输了,就是动了云山书院的根本。

    顺安郡主,怎会有这般学识?谁教她的?

    贺芳亭淡然道,“不如山长多矣!”

    方山长回想起初见之时,她恭维自己“学富五车,博古通今”,当时还以为是称赞,现在才知是讽刺。

    冷哼一声,道,“下一题,还请郡主娘娘仔细。”

    他不信她答得上来,因为很刁钻。

    “今有人共买物,人出十一,盈八。人出九,不足十二。问人数、物价几何?”

    这是九章算术中的学问,一般文人都不懂,在云山书院中,精通的也不超过五人。

    方山长自信能难住贺芳亭。

    “且慢!”

    那络腮胡马贩忽然道,“方山长出的题,比试者也是书院的先生,方山长若是提前告知他答案,对郡主娘娘不公平。”

    方山长忍着怒火道,“你待如何?”

    络腮胡马贩坦然自若地道,“简单,请萧山长重出类似的即可。”

    不等方山长反对,萧山长一声长笑,“老夫愿意代劳!”

    九章算术么,他也略懂。

    迫不及待地道,“今有池方一丈,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适与岸齐。问水深、葭长各几何?”

    云山书院应战的是狄先生,埋头苦算。

    方山长对他很有信心,却见贺芳亭也扯过纸张写写画画。

    心里不由一个咯噔,难道她也会?

    贺芳亭还真会。

    年少苦闷时,她最爱解九章算术上的题目。

    那些题目再难,也有确定的答案,不像她的人生,如履薄冰,没有确定的方向,也不知何时才能安全上岸。

    不多时,将解出的答案交给萧山长。

    过了好一会儿,狄先生也交了。

    两人答案相同,都是水深十二丈,葭长十三丈,正确。

    但贺芳亭解得轻松自如,狄先生却很艰难,水平高低,不言自明。

    方山长不信邪,怀疑那络腮胡、萧山长和贺芳亭是串通好的,又请自己的好友季先生再出一道算术题。

    季先生沉吟片刻,道,“今有凫起南海,七日至北海。雁起北海,九日至南海。今凫雁俱起,问何日相逢?”

    这一类题,贺芳亭不知做过多少,也是很快解出。

    狄先生同样在她之后。

    答案都对,是三日十六分日之十五,但答题的速度有长有短。

    狄先生也像樊先生一样,爽快认输。

    方山长盯着贺芳亭,声音已有些沙哑,“郡主娘娘居然也精通九章算术,老夫失敬了。”

    他自以为世情通达,有识人之能,这段时日却接连看走眼了三个人,谢容墨、谢梅影、贺芳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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