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见封御清兴致不高,封御煊便拉着她在庭院中下棋。
然而封御清赢了一局又一局,她的棋路大开大合,过程中仿佛只是在宣泄情绪,眼神没什么着落点。
“……不玩了。”封御煊再一次投子认输,“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封御清却很平静,抬眼无辜地看向他,“知道了吧?以前真的是在让着你。”
封御煊转头不想搭理她,在封御清起身收捡棋子时,他却忽然问:“别院被文茵整理好了,你可要去住?”
封御清回兰林殿向来是住在侧殿,现如今封御煊这个问题她实在不知怎么回答,不明白他的意图。
封御煊却从容地喝了口茶,看向她道:“你还不知道?那新来的佳嫔,被父皇安排在兰林侧殿了。”
“谁?”封御清没听清。
“佳嫔。”封御煊重复道,“佳、嫔。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
安颜?
封御清闭了闭眼,冷笑了两声,“这么疼爱,竟然舍得给人安排在侧殿。”
“何出此言?”封御煊问。
“阿兄,你可知我母妃的名讳?”封御清很淡地笑着。
“什么你的我的,不就是……”封御煊的声音戛然而止,意识到封御清是在说什么,沉了声,“兴许只是撞了音。”
封御清摇头,这事她最是清楚,无论是哪个字根本都不重要,毕竟就连她的封号“成洛”,据林於所说,也不过是乔妃从前女扮男装入重华宫进学的表字的谐音罢了。
“你没关系吗?”封御煊问。
“嗯。”封御清顿了顿,尽可能平静地回答,“父皇将她放在兰林侧殿,不就是为了让我安心吗?”
“不止是说这个。”封御煊抬头看她,“谨之的事呢,要怎么办?你说不出口的话,要我去替你解释吗?”
“不用,没事的。”
封御清不想让他担心,笑了一下,但大概笑得很勉强,因为封御煊挑了挑眉又问:“分开彼此冷静,就是你们解决矛盾的方式?这只会更糟。”
“那要大吵一架然后分道扬镳吗?又不是小孩子,都说没关系了。”封御清说着,继续有条不紊地收捡棋子。
封御煊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在她将要把棋盒盖上时,适时地出声提醒她,“这里还有一颗呢。”
封御清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棋盘的角落,她漏掉了一颗黑棋。
“还说没关系?”
“是有些累了。”封御清抹了一把眼睛,将那颗棋拾回来收好,“我先去歇着了。”
封御煊只是点头,没有吭声。
他当然能够感觉到封御清的心不在焉,可实在拿她没办法——若是她主动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那便不是封御清了。
她向来习惯于勉强自己处理一切问题,倘若不被拎起脖子踩住尾巴就绝不肯主动开口交代。
真不知道这算是优点还是缺点。
——
和以往每一次争吵过后不同,这次封御清只在兰林殿住了一夜,便决定要回自己的寝殿中去。
第二日起身同淑妃道别时,正巧遇见了前来请安的安颜。
这是封御清见她的第二面,毕竟是世家出身,她比温姝姝那个蠢货聪明许多,装束合适,行为举止和礼仪也挑不出错处。
瞧见封御清,安颜很快地做出反应,语气既不亲昵也不疏离,笑容得当。
封御清淡淡地回应了安颜,没有多加为难,毕竟做出此等膈应之事的人是皇帝,她再怎么气闷,也不至于如此不讲理。
但目送安颜回侧殿后,封御清还是没忍住叮嘱了淑妃两句,“母妃,还是小心些那位佳嫔为好。”
淑妃只是笑笑,“清儿真是长大了,都操心起母妃了。”
“母妃莫开这种玩笑了……”
“好了,清儿。”也不知淑妃有没有放在心上,她拍拍封御清的肩膀,“快些去重华宫吧,再晚些又要迟了。”
封御清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过了一夜的时间,封御清早已平静了许多,因此在重华宫见到沈冶时,她也没做出什么反应便坐在了他的身旁。
沈冶看着她,欲言又止。
二人相对无言地度过了两个时辰,中途休息时,就连顾兰贞都看出了他们之间的诡异氛围,没有像往常一般寻封御清搭话。
明眼人都能察觉到沈冶观察封御清的时间有多长,然而封御清却仿佛一无所觉,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直到回了寝殿,沈冶才组织好了措辞,想要打破如此的僵局。
“如果你是想道歉,就别说话了。”封御清制止了他,“反正你也不觉得自己错了。”
沈冶顿时怔了怔。
“我没生气,你也没错,所以不用委屈自己和我道歉,我不想听。”封御清将头往上抬了一点,看着他淡淡道。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封御清如此说,随后将他关在了门外。
他们并没有冷战。
沈冶怀疑自己是在做一个梦,他感到恍惚和茫然,直觉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可封御清和他的相处一切如常,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连那日被封御清攥紧的袖子的褶皱都早已经平整,在纠结的好似只有他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又是春天。
春风和煦,窗外树枝在微风中慢慢摇晃,瓦蓝的天被框在了重华宫四四方方的窗户里,隐约能听到一两声鸟鸣。
“真无聊。”封御煊在阳光下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对封御清道。
封御清没搭话,懒洋洋趴在桌上。
日子平静地有些异常,就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之时,这份平静却很快再次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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