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亲了亲稚子细软的发丝。

    “是因为莞娘娘很喜欢胧月。”

    皇上不提,陵容也不能提。

    这件事只能等胧月长大后,慢慢察觉,慢慢接受。

    胧月到底年纪小,她是天之骄女,所有人都喜欢她,多一个莞娘娘也不稀奇。

    故此不再纠结,捧着彩画的三字经看得津津有味。

    ……

    乾元二十年除夕,殿外爆竹声此起彼伏,宫人的笑闹声不绝于耳。

    除夕和新年,紫奥城不再似往日一样要求宫人肃静规矩。

    这两天,越热闹越能讨主子欢心。

    他们刻意高兴着,生怕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听不见,看不见。

    新杨半跪在陵容身前,给陵容涂抹护手的玫瑰香膏。

    三个小宫女微微颔首,各捧着一件华贵的宫装,顺次站成排。

    陵容搭了一眼过去,玫瑰紫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宫装很是沉稳,但也太沉稳了些,不太适合阖宫家宴。

    蜜粉色镶银丝桃李万福苏缎宫装是不老气,可也只能平日里穿穿罢了。

    “娘娘,”宝清抖开了第三件银红色海棠春睡暗凤鸟纹织金缎宫装。

    “这件可好?”

    陵容浅笑着点头。

    等装扮妥当,宝清为她披上了一件银狐斗篷。

    “节礼都发下去了?”

    新柳一脸喜意,“发完了。咱们长乐宫今年又加了两百个银锞子、五十个金锞子。

    他们还要给娘娘磕头呢。

    奴婢说娘娘要赴宴,把他们打发走了。”

    “你和新杨留下好好过个年吧。

    想吃什么自己去小厨房点去。”

    新柳脆生生地应了。

    暖轿刚行至倚梅园附近,陵容忽听外面有熟悉的声音给她请安。

    “臣妾给温昭夫人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宝清扶着陵容缓步走出暖轿。

    见到说话之人是个命妇打扮的文秀佳人。

    陵容了然道,“原来是清河王夫妇。”

    随后和清河王互行了家礼。

    听得“夫妇”二字,孟静娴羞赧得低下头去。

    “静侧妃不常入宫,今日相见也是巧了。”

    孟静娴望着清河王的侧脸深情且欢喜。

    她和缓温柔道,“是臣妾不好,一直缠着王爷说,想看看宫里倚梅园的梅花。”

    大半年的征战,清河王不止黑了也瘦了,整个人都不如曾经朗阔鲜活。

    清河王勉强提起唇角,“你若喜欢,那就多看看吧。”

    陵容扶了扶鬓边的宫粉山茶,“那王爷和侧妃游玩吧,本宫先行一步。”

    清河王深深地看了一眼陵容,躬身行了大礼。

    陵容微微侧身避过,“王爷守住了雁鸣关,于大周百姓有恩。

    本宫不过是个幽居深宫,耽于享乐的妇人,实在受不得王爷这一礼。”

    “娘娘不止蕙质兰心。刚刚的话更显娘娘胸怀仁厚,悲天悯人。”

    清河王顿了顿,“清不过一任性妄为的莽夫,以后还仰仗娘娘在皇兄面前多多美言。”

    陵容道了句王爷客气。

    ……

    每年的宫宴千篇一律,皇上在陵容身侧略显疲惫烦躁。

    陵容心里算了算,他服用五石散已经满三个月了。

    上一世,皇上服用了半年才吐血昏厥。

    甄嬛还在月中,未出席今晚的家宴。

    但生了龙凤呈样的宠妃娘娘,即便未出席,旁人也不曾忘了她。

    皇后娘娘恬淡端庄,“知道皇上惦记莞贵嫔。

    已经送了和宴上菜品相同的一席到棠梨宫了。”

    “嗯,”皇上道,“皇后办事,朕很放心。”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过陵容后与皇上道,“莞贵嫔衍嗣有功,皇上是否要升莞妹妹的位分?”

    皇上回头拍了拍陵容的手,“当然是要晋的。

    龙凤呈祥,这是大周朝多少年不曾有过的喜事。

    不止如此,甄夫人的死让甄家女眷受了不少委屈。

    连带嬛嬛在宫里也听了太多流言蜚语。

    朕打算册封嬛嬛为正二品莞妃,追封甄夫人为正一品贞烈夫人。”

    皇后笑容不变,“管家无理构陷,让甄家沉寂许久。

    如今甄将军在外征战,战功赫赫。

    甄家沉冤得雪,莞妹妹又诞下一对麟儿,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皇上饮尽一盅酒,“甄家还是忠心于朕的。”

    “皇上,”陵容道,“甄姐姐受惊早产,全赖祺婕妤。

    若不是姐姐的忠仆流朱姑娘,臣妾都不知道还不能不能再见姐姐和皇上的一对孩儿。

    听说流朱姑娘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皇上是阴沉着脸,“流朱,重赏!

    贱人管氏,废为庶人。”

    他呼出一口气,握着陵容的手微微用力。

    “等容儿平安诞下皇子,立即绞杀管氏。”

    陵容对着皇上宽慰一笑。

    “这几年,后宫多有子嗣降生。

    子孙繁茂是祖宗庇佑,大周之喜。

    臣妾想从甘露寺请位师太回宫,在太庙专司为皇嗣祈福。”

    祈福而已,什么人都可以做。

    皇后特特提起,要请的人自然不是随便的什么人。

    皇上想起在甘露寺的风流艳事,表情略有不自然,“皇后安排就是。”

    莫嗔师太,予渭的生母,从前的念采女。

    陵容向下看去,予泓和予渭兄弟两个在敬淑妃座前乖巧地吃着鱼翅羹。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劳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皇上打了个哈欠,“下边儿这个作四张机的人是谁?”

    徐才人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皇后提醒道,“这是空翠堂的徐才人。”

    “文采不错,赏吧。”

    傅芳仪听到皇上要赏徐才人,不高兴地摆了脸色。

    几盅果酒入腹,面颊霞粉,一派恣意的醉态。

    皇上见傅芳仪如此,半分怪罪都没有,反而极为爱怜地笑了。

    “朕累了,要先回仪元殿。

    皇后和容儿不必理会朕,留下和大家尽兴吧。”

    皇后放下酒盏,“皇上,今夜是除夕。

    臣妾怎好让皇上独在仪元殿守岁?”

    皇上的愧疚之色一闪而逝,“明日元旦,朕再陪你。”

    他回到仪元殿不久,凤鸾春恩车就接了傅芳仪过去。

    陵容有孕,甄嬛刚刚生产,祺婕妤被贬为庶人……

    傅芳仪理所当然长久地停驻在了仪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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