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陈宜司写信让王主簿来的时候,并没有说让他相信谁。
但作为查案人员,王主簿既然来了,不管是谁让他来,他都自然是要公正才对得起头上的乌纱帽。
王主簿从年少时便开始查案,看着模样五大三粗的,实际上心细如发。
比起信誓旦旦旁人是凶手的那一方,他会更加愿意相信冷静但是逻辑没有漏洞的那一方。
这段时日,王主簿也会听闻秦家发生的事情,大多是一些说苏子衿不好的传闻,也有指责秦淮和苏绾绾通奸做的不对的。
但……
父权社会,一个女人无法获得丈夫的宠爱便是无用。
无用的女人受到的非议肯定是要比作恶方要多。
换而言之便是,临关侯府的名声虽然毁了,苏子衿的名声也不怎么好。
苏子衿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
“如果我没有记错,今日到福寿堂做饭一个院子带一道菜这个提议,便是绾姨娘让母亲做的,我若真是要下药何必要蠢到在自己的菜里下药,莫不成是我就是故意等着被人发现?”
内间,苏绾绾听着苏子衿说的话登时睁大了双眼,心中不免突突。
其实她一直没有昏迷,不过是为了显得自己‘小产’之后身体虚弱,故而才‘昏迷’过去了而已。
从秦夫人说不能打扰她休息,要和苏子衿去外间说开始,苏绾绾就一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王主簿到来的时候,苏绾绾心下意识到不好。
到苏子衿说出今日带菜到福寿堂的是她苏绾绾开始,苏绾绾便已经彻底慌乱。
苏绾绾怕今日之事王主簿若是查下去查出来什么,赶忙让丫鬟扶着她出去,急忙道:
“姐姐,都是妹妹的错,妹妹知道自己就不应该来侯府,更不该有这个孩子,惹的姐姐伤心不说,还让秦家不得安宁,
绾绾如今自责不已,今日其实是绾绾自己吃坏了东西,不能怪姐姐,至于这个孩子更是我体质不好,故而才保不住,大家不要怪姐姐了。”
“哦?刚刚你一言不发,现在又说是自己愿意吃错东西了?你害怕王主簿查下去对你不利,所以因为情势所迫而说的这番话以退为进,而是你真的善良柔弱大度?
苏绾绾,今日这事已经不是你,也不任何人说了要结束就能算了,你是怎么有脸站出来的,就因为你是一个自甘堕落,婚前苟且的不要脸贱妇么?”
“苏绾绾,摆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苏子衿一口气都不带喘的骂着苏绾绾,将这些话当着众人面说出来,她只觉得解气舒坦。
上辈子她就是太懦弱了,即便是心里清楚苏绾绾的手段也都藏在心中,自己憋屈不说,还替人背了黑锅。
现在她重生一世,彻底触底反弹了。
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秦家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苏绾绾敢装柔弱,她就敢上手打她,破口大骂她。
被苏子衿一番话说的苏绾绾整张脸通红,但她还是要维持柔弱善良的人设,一个字也不敢反驳苏子衿说的。
只能泪眼婆娑的看着苏子衿,很是‘诚心悔过’的模样:
“姐姐,都怪妹妹,都是妹妹的错。”
换做是往常,秦夫人定然在跳起来为苏绾绾说话,指责苏子衿粗俗没有女子的矜持,对小妾破口大骂嫉妒容不得人之类的话。
然而刚刚苏子衿让秦夫人在京兆府尹的人面前丢了脸。
她生怕旁人觉得她真是那种贪图儿媳妇儿嫁妆的婆母,怕在京城的贵妇当众抬不起头,现如今缩着脑袋就像个鹌鹑一样。
秦淮听着苏子衿铿锵有力的控告,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像一块石头一般。
苏子衿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
他是秦家的家主,临关候府的侯爷。
在秦淮眼中,自己不过是他的附属品而已,试问一个附属品的喜怒哀乐秦淮又怎么会在意呢?
苏子衿看着秦淮,她冷冷道:
“秦淮,你还有话要说?”
王主簿:“?”
这不是苏子衿和这个小产小妾的事情么?
为何还要叫上秦淮?
他刚刚听着苏子衿骂人,心里正暗喜。
怎么骂到一般就不骂了。
但王主簿总觉得,从苏子衿口中定然能够蹦出非常惊世骇俗的话语来。
苏子衿慢慢吐出词句道: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我有话要说,
身为临关候府的侯爷,你不能约束你母亲做妖,而是纵容她胡闹,是为不孝,
身为我苏子衿的夫君,你和小妾婚前苟合,还让她说自己怀孕了,是为不忠,
小妾进门之后,你宠爱小妾无度,眼睁睁看着正妻被小妾欺负,还有偏心,是为不义,
如今更是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污蔑,你毫无触动,毫无反应,是为不仁,
像你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我苏子衿以当初嫁给你为耻,如今更是看你一眼都嫌脏。”
前世,苏子衿对于秦淮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
她在最年少时嫁给秦淮,为秦淮付出了一切,她的荣辱全部系在秦淮一人身上。
当秦淮纳苏绾绾进门的时候,苏子衿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抛弃一切爱着的男人竟然会为了别的女人折辱她。
她曾经对秦淮是有过感情的。
只是再多的感情在生死面前,也是不值得一提。
上一世的苏子衿死了。
她所有对秦淮的依恋都没有了。
这一世她对秦淮只有厌恶。
苏子衿的话刚刚落下不久,秦淮斥责的声音传来:
“放肆!”
站在苏子衿身旁的思茹思韵还来不及反应,便被秦淮一张推开,他身上散发的强大威压让人不敢上前。
而苏子衿硬是顶着秦淮的威压和她对视。
坐在旁边的王主簿原本还在悠闲吃瓜,如今这般修罗场让他有些没适应过来。
不得不说,运送粮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儿,特别是给战场上的人运送粮草。
王主簿原来只当秦淮是个幸运袭爵的酒囊饭袋,没将秦淮放在心上,而今一看秦淮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单是看他对自己夫人这般气势,就能看出来上过战场煞气还挺重。
王主簿开始暗暗叫苦,都怪他爱吃瓜,现如今这秦家的瓜怕不是那么好啃。
苏子衿心头微颤,前世今生她对秦淮非常了解,但她从未见过秦淮有如今这般气场全开的时候,但她还是拼尽浑身的力气和秦淮对视。
她不必害怕他,也没什么害怕的。
秦淮眼中沾染了几分薄怒,他冷道:
“苏氏,你如今真是无药可救。”
秦淮完全不能理解苏子衿如今说的话,在他眼中再大的纷争也可以关上门来解决,如今当着王主簿的面揭自家的短就是不行。
他更加觉得,苏子衿也没受多少委屈,何至于要闹成这样?
唯一能够解释的只有苏子衿那一日听说秦家要纳妾,所以走火入魔,变成一个颠婆了。
这般小心眼不顾大局的女子已经不配为秦家妇。
秦淮没有对苏子衿动手,而是释放着威压道:
“苏氏嫉妒心起,残害妾室骨肉,从今日起禁足秋风院,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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