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乍然收了声,眼中不免生出诧异。

    傅今安?

    他来做什么?

    傅今安是老国公长子长孙,安国公府嫡亲正统的血脉,比起他来,许氏与傅沉礼这一支到底失色不少。

    傅今安对这一支的态度也是平平,若非他身子孱弱,这国公府也轮不到傅沉礼执掌,如此关系尴尬,也是正常。

    双方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除了许氏过寿那一回,傅今安正赶上在府中,往日他是从来不到寿竹轩来的。

    今儿个是怎么了?

    许氏敛下疑惑,扬声道,“请今安少爷进来。”

    丫鬟转身而走,很快傅今安便大步走进了屋中,手中还拿着一封书信。

    “老夫人安——咦?这是?”

    傅今安进到屋中,随口问了许氏一句好,话音未落,目光又聚在了许清染脸上,瞧着十分惊奇,还带着一丝陌生,一副与许清染不熟的模样。

    见状,一直悄悄握紧拳头的许清染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是小婶婶吧,小婶婶怎么在这儿?”

    傅今安挑着眉又问了几句,听着他一口一个小婶婶,许氏的神情忍不住冷了下来。

    “清染到府上小住两日,陪老身说说话,今安啊,你为何事而来?”

    许氏语气冷淡,傅今安看上去也并不在意,微微欠身,将手中的书信递了上去。

    “这是小叔让人捎回来的,听前院小厮说,小叔今日早朝被圣上留下说话,恐怕得一阵功夫。”

    许氏闻言,再顾不上许清染,连忙让佟嬷嬷接过信来打开。

    信纸上的确是傅沉礼的笔迹,匆匆看过一遍,许氏的脸色便有些不好。

    傅沉礼的信写得语焉不详,只说圣上要留他了解一些情况,可若真只是如此,他又何必专程写一封信回府?

    朝中这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许氏惊疑不定,傅今安看在眼里,状若无意道,“今早下人去抓药,似乎听得人说起,几名御史联合了不少大人向宫中上奏,参小叔昨日之举,说他以权谋私。”

    傅今安这话一出,许氏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不可自制地吸了口气。

    她就知道!

    总督府的闲事,哪里是这么好管的?

    “老夫人慢些,仔细身子,”傅今安又低着头开了口,“小叔既然能送信出宫,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许氏回过神来,看着傅今安的眼神又转了冷。

    难怪这个病秧子会特意跑到寿竹轩来,只怕是故意来看傅沉礼的笑话吧?

    分明可以独善其身,傅沉礼却为了许清染,一头扎了进去,许氏自己想想,也感觉是个笑话!

    “我知道了,辛苦今安跑这一趟,我与清染还有几句话要说,便不留你了,待你小叔回来再说。”

    她垂眸压抑着怒火,不能同傅今安交恶,便将一腔忿忿都倒在了许清染的身上。

    “清染呐,方才说到院子,你现在住着的那间不算合适,姑母给你另外收拾了一间,等会儿便让佟嬷嬷陪着你,收拾了东西,早些过去,这段时日,你便安心住着,莫要再让你表哥挂心了。”

    许氏本就打算让许清染从盛华苑里搬出去,那地方离傅沉礼的院子太近,又宽敞得很,往日也就罢了,如今许清染一个罪臣之女,不配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再加上傅今安这一番看似送信,实则拱火的举动,许氏说到最后,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火气。

    许清染面色泛苦,不需想也知道姑母要将她打发得远远的。

    “清染多谢姑母。”

    许氏冷眼看着她恭顺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烦意乱,正想开口把人打发走,却听得傅今安又出了声。

    “小婶婶昨晚住得不好?可是房间不合心意?”

    听他提及昨晚,许清染猛地紧张了起来。

    昨晚她刚得罪了这位,若是傅今安当着姑母的面儿将两人之间的事捅破,那便要大事不妙了。

    许氏同样讶异侧目,一来没想到傅今安还没退下,二来则是又心生了警惕。

    许清染被傅沉礼接入国公府,可谓是个不大不小的把柄,傅今安这是想趁机做些什么?

    毕竟他虽然身子不好,却也没完全不能理事。

    许氏顷刻便下了决定。

    “那倒没有,只是原先的院子到底旧了些,我记得月前韶光院才修好,一水崭新的屋子,清染你住着也舒心。”

    韶光院?

    傅今安挑了挑眉,倒是没再作声。

    许清染对国公府也算了解,快速在脑中回忆了一番,并不记得这个去处,看来是个不起眼的小院。

    不过也好,她事事听话,只求一个栖身之处。

    “清染这就回去收拾。”

    “嗯,”见状,许氏的语气终于缓和了几分,“都去吧,我累了。”

    从寿竹轩出来,许清染又带着佟嬷嬷回到盛华苑去。

    她昨天从总督府离开得匆忙,连一件衣裳都没来得及准备,现在屋中的那些都是傅沉礼让人备下的,全收拾起来也没有多少。

    清月和疏雨作为丫鬟更是如此,除此之外,倒是还有一个许盈霏。

    许盈霏昨晚亲眼见着傅沉礼和许清染单独进了屋,自己却只能跟着下人被安排到其他地方,甚至没人知道她也是许家的主子。

    傅沉礼并未前来,许盈霏苦等一晚,又是嫉妒又是不甘,再加上总督府覆灭的痛苦,迷迷糊糊睡到现在才刚起身。

    听着又要搬走,许盈霏睡眼惺忪地发了脾气。

    “表哥将我们安排在这儿,凭什么说走就走?什么韶光院,我不去!”

    佟嬷嬷站在门外,闻言面色难看,却欲言又止。

    从昨天到方才,便是老夫人也只知道许大小姐住进了国公府,这位许二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二小姐,这是老夫人的安排……”佟嬷嬷皱着眉头,将许氏搬了出来。

    许盈霏听着老夫人这三个字,便是止不住地冷笑,从小到大,这位便没给过她多少好脸色!

    “老夫人又如何?她还不是也姓许?这安国公府的事情,怎么想也应该是表哥说了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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